第九百壹十章 商議

　　“還有，這幫人來到這裏，手裏拿的是大理國高相爺的通憑，完全沒有經過大宋內地通道，是從大理國進入的交趾。”
　　“他們聲稱是前往海西貿易的商隊，出於外交上的禮節，我交趾郡只能禮送出境。”
　　“中間雖然賺了點食料住宿費，可還賠著不少擔驚受怕呢？交趾郡這把賠大了，蘇少保還正與小高相爺理論呢。”
　　“因此王上說這些人是宋人，這就是天大的誤會。”
　　“蘇少保讓我轉告王上，大宋是壹個溫和的國家，從來不會幹涉別國內政，這壹點，請王上放心。”
　　“但是大宋也不會容許任何壹個國家侵害大宋的正當利益，這壹點，王上同樣必須清楚。”
　　訶黎冷哼壹聲：“那三州叛匪，沒有大宋資助，他們的軍器，糧秣，從何而來？貴使即便是巧舌如簧，怕也說不過去吧？”
　　“王上妳聽我解釋啊。”董非身子伏得更低了：“三州氣候條件，非常適合種植甘蔗，大宋糖商看上那處地方，與當地農戶簽署了甘蔗種植收購協議，給他們添置了蔗種，發放了定金，還發給了工具。”
　　“大王妳也知道，甘蔗刀就那個樣子，我們也沒想到他們會鬧事兒，拿著砍甘蔗的刀子砍王軍啊……”
　　“對了，說起這個，王軍和義軍在三州酣戰，可那些甘蔗是無辜的呀，那些是我們宋國商人的財產，支付過定金的。”
　　“蘇少保和李都監的意思，是妳們打仗歸打仗，大宋在三州的利益同樣要保證，不得毀壞我大宋商人的甘蔗，不然得照價賠償。”
　　壹邊的元帥軋丹都聽不下去了，拔刀相向：“欺人太甚！我現在就先剁下妳的狗頭！”
　　倒是隨軍執政官鄒時闌將軋丹拉住：“元帥莫要旁生枝節，且聽他說完。”
　　董非臉都嚇白了，戰戰兢兢地說道：“還有就是市舶務那邊……因為貿易隔絕……如今已經囤積了……大量物資，妳們和王珍，不得讓軍士騷擾打劫……任何，任何對市舶務的進攻……都會被……視作對我大宋的宣戰行為。”
　　鄒時闌冷笑道：“那賓童龍人全都跑到對岸去了，還隔江辱罵王上，妳們又如何說？”
　　董非面色這才好了壹些：“貴國內戰，導致無數難民前往宋地避難。正好，這些人都是貴國國人，蘇少保和李都監的意思，是想問問，貴國到底有沒有章程？”
　　“如今大宋收納了貴國難民十萬人，就連我市舶務，也收留了舊州近四萬人口，按人壹日兩升米計，這段時間下來，已經消耗了交趾郡無數的錢糧。”
　　“既然王上來了，這些費用，是不是該結清壹下，由貴國來承擔啊？我這就回去將每日賬簿……”
　　訶黎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壹出，壹時不知道如何應答，執政官鄒時闌反應很快：“這些人在王師到來之後，竟然藏匿逃亡，難道還能是順民？我占城為何要承擔起費用？”
　　董非面有難色：“可他們明明都是占城人啊……”
　　鄒時闌壹副忠肝赤膽的樣子：“只有為王上效忠的人，才是占城人！其余盡皆叛逆！”
　　董非急了：“妳們……妳們怎麽能耍賴呢？妳們這樣，我怎麽跟少保和都監交代？”
　　軋丹將刀壹揮：“轟出去！再敢胡言亂語，當王上取不得妳小小壹個會安鎮？！”
　　帳下軍士們早就看這猥瑣的商賈不順眼了，上前拎著董非的後衣領就給他拖了出去。
　　軋丹恨恨的收刀入鞘，對訶黎說道：“大王，被這宋狗鬧了壹場，軍心已疲，不如回撤兩裏，先商議商議如何破掉那些竹樁才是。”
　　訶黎臉色陰沈得快要滴出水來，緩緩點了點頭：“王珍不滅，我寢食難安，象軍現在指望不上了，回去再想想辦法吧。”
　　董非被訶黎的侍衛扔出營帳，隨行的兩名撐船軍士匆匆接著，三人狼狽上船過江。
　　撐出壹段，董非心有余悸地說道：“少爺妳聽見了吧？占王就沒有把妳們當人啊……”
　　那名少年舟子壹臉憤憤：“不仁不義！遲早要遭報應！”
　　當晚，舊州刺史府，王珍坐在廳中長籲短嘆。
　　“黃通判啊黃通判，我王珍自問平日裏待妳不弱啊？啊？妳就這樣對我？”
　　“城門樓子上的那倆白幡，誰讓妳寫了？顯擺自己文采妳也別這樣來啊？”
　　“我早就說了，咱就悶聲發財幾方討好誰都不得罪，就連橫山關上頭的老將我都孫子壹樣侍奉著，妳說說妳這……”
　　“再說了，大宋答應咱投奔了嗎？他們連三州都不敢收，何況隔著橫山天險的我們？”
　　黃永笑著拱手：“刺史，別忘了妳這刺史是大宋封的，所以咱有理由啊，雖然他們還沒答應，我們可以硬賴上去啊！”
　　“啊？”
　　“難道不是嗎？舊州刺史，不是我們幫大宋平滅李常傑，獲得的大宋封贈嗎？”
　　“誒？”
　　“所以啊，舊州是不是可以按照羈縻州來理解？只要刺史妳扛過這壹波，然後上書宋廷，哭訴占城王如何欺淩我們，要大宋為我們做主，難道不行嗎？”
　　“通判，那也得要咱守得住啊！現在我手裏不過萬人，啊，加上兩千客軍，也不過壹萬兩千。而占城那邊，整整七萬哪！不行不行，明日派使節出城，去占王那裏好好說說……”
　　“說什麽說！”
　　壹個小將怒氣沖沖地來到廳內：“父親可趁早絕了那念想！為今之計，只有死戰！”
　　“啥意思小德子？不是讓妳去聯絡市易務那邊，給咱再提供點物資嗎？”
　　王德說道：“剛剛隨董勾管去了壹趟敵營，訶黎說了，逃散的百姓都是叛匪，不從的軍隊都是叛臣！三州十幾萬人，舊州四五萬人，全是盜匪！”
　　“父親，妳就是占王要誅絕的第壹號人物！名列張令從，劉逢之前！”
　　“妳！妳膽子包了天了妳！”
　　王珍站起身來，氣得渾身顫抖：“誰叫妳去那邊的？！萬壹有人認出妳來，拿妳來要挾為父，是妳死還是爺倆壹塊死？！”
　　“好不容易偷偷送妳過江去，妳怎麽還要回來？妳是想妳娘看著咱爺倆戰死在這裏，哭死在對岸？快我看看怎麽樣，傷到哪裏沒有……”
　　“父親！”王德對這掙錢壹把好手，遇事膽小如鼠的老爹很無語：“黃叔妳勸勸我爹，我……我去巡營！”
　　看著王德的背影，王珍惱道：“看看他……這還不都是為了他？！老黃妳說我……”
　　黃永拉著王德坐下：“刺史毋憂，舊州城防經這麽壹整，偽王的象軍已然無能為力，這就去了大憂。”
　　“《孫子兵法》有雲，‘十則圍之。’那是指的野戰，我們準備了半年多，現在又有了生力軍，另壹邊還有舟船接應，怕他何來？”
　　“妳也知道，三州現在是什麽地方？那就是大宋糖商的寶地！大宋真舍得放棄？”
　　“舊州與兩浙路順風往還，壹月而已，比交州還要方便，龍牙城過來的海舶，哪壹艘不在我舊州停靠？”
　　“大宋能連續拿下檳城，麻城，龍牙城，局面如此大氣，要是放棄舊州，這大龍可就斷成兩截了。所以明公啊，妳這就是當局者迷。”
　　王珍瞪眼：“妳是說，大宋早有吞並我舊州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