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 磨滅 （終章）

時間如同光，從林新身邊劃過流逝。
他端坐在社清山上，周圍光陰變化。
尼諾星從最初的土黃色，漸漸變成淡綠色，然後是淡藍色。
最後慢慢開始朝著微黑色轉化。
而附近的那顆恒星，被命名為安吉裏拉的巨大恒星，也逐漸開始降溫。
時光太久太久了，久到林新已經記不起自己來到這裏多少年了。
恒星的熱量每況日下，太陽風的頻率也開始逐漸變弱。
漸漸的，恒星開始坍縮，開始縮小，變冷。
整個太陽系逐漸開始陷入冰冷和死寂。
沒有了太陽的溫暖，尼諾星也漸漸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林新在社清山上等著，等待自己播下的種子傳承崛起，可惜....三個種子撒下去後，如同撒入大海的砂礫，沒有半點動靜。
直到壹艘巨大無比的運輸飛船朝著外太空緩緩駛離這裏。
他也沒能從其中感受到壹絲絲和他有關的氣息。
甚至連方獄的氣息也沒有。
“生命就是這樣，壹輪輪的循環。”
詠星神又開口了。
“這樣的生活毫無意義，看得多了，也就這樣了。”
林新有些可惜。
他將神風劍決傳下去，最為期待的，其實是看看有沒有人能將憐憫之劍領悟出。
神風劍決是壹套很奇妙的劍訣，它沒有先後順序，能先領悟哪壹種劍，就先領悟那種。
所以就算有人能壹開始就領悟憐憫之劍，林新也不會有任何奇怪。
可惜的是，直到最後，他也沒能看到有人領悟憐憫之劍。
三大寶典是可以密傳的，這點他早就設置好了。
但依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算了，走吧。”
林新同樣也厭倦了。
他有些理解原初者們為什麽不願意現身了。
對於他們而言，宇宙就是不斷的重復循環電影。
壹切的主題都只是重演，毫無意義。看得太多，再精彩的故事也會膩味。
“妳想通了？”詠星神笑了笑。
“確實毫無意義。”林新淡淡道。
以他的變態本質，直接吞噬，便可以瘋狂的強化自身，甚至到最後連大宇宙都可能吞噬殆盡。
可這樣又有什麽意義。
“走吧，去虛言湖。”
他緩緩閉上眼，龐大恐怖到極點的思維迅速壹動。
整個社清山轟鳴壹聲，直接沖入了三十三天最高處的壹層。
第三十三層天界·恒沙天。
再度睜開眼時，林新看到的是無數畫卷在自己身邊閃耀飛舞。
仿佛電影被按下了無數倍的加速鍵，畫面的閃爍飛掠就算是他的思維速度，也有些跟不上。
速度太快了，壹億年的光陰甚至就在壹瞬間就浮光掠影閃爍而過。而且還是按照壹秒秒的畫面展現。
展現區域則是壹處處他曾經熟悉的，呆過的地方。
不得已下，林新開始調動原界的力量，龐大恐怖的屬性力量瘋狂湧入體內。
他漸漸也變得能跟上光影的閃爍了。
詠星神沒有再出現。
這片彩色空間中只有他壹個。
這裏也沒有其他什麽東西能夠待得住。沒有永恒本質的存在，在這裏瞬間就會被無數年的光陰流逝，燒成灰燼都不剩。
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或許沒有什麽能夠比得上時間了。
林新脖子上的金色眼睛不斷開合，領悟這光陰流逝的其中規律。
漸漸的，他開始對時光的流動越來越熟悉，越來越清晰。
百年時間轉瞬即逝。
再度回過神來，還是詠星神又來提醒。
他體內因為有著詠星神的壹部分力量血脈，所以兩人聯系異常緊密而簡單。
“時間到了，妳的宇宙快要崩滅了。也快到虛言湖的時間了。”
在毀滅和初始的瞬間，九大宇宙會有壹瞬的勾連。那裏就是虛言湖的所在。
林新回過神，思維壹動。
他瞬間又破開第三十三天界，整個人連同社清山壹起，猛地破開界膜，沖入大宇宙。
轟！！！
剛剛出來時，他身邊壹顆黑洞直接崩潰爆炸。
裏面吸納了無數年的無數物質，像是壹個巨大的垃圾箱，轟然散開。
無以計數的物質和能量，被光和熱還有巨大的沖擊力炸散，推動著朝其余區域覆蓋而去。
林新所在的區域就挨著黑洞不到壹光年。
但巨大的爆炸威力，在快要觸及到他時，便自動避開，仿佛這裏有著壹塊巨大礁石，無法摧毀。
“這就是宇宙末日？”
林新環顧四周，他的思維在壹瞬間，便掃描了四周數十億光年的範圍。
無數的恒星黑洞都在爆炸，所有的行星物質，堵在湮滅。
物質湮滅爆發出的能量是毀滅性的。
每壹秒鐘，就有能毀滅上千萬個道祖的恐怖力量，在林新身邊區域不斷碾壓爆發。
整個宇宙在壹種規則崩潰的連鎖反應下，所有壹切的物理法則都崩塌了。
只剩下不同層級之間，蘊含能量的自由爆發。
規則就像是壹張巨大的網格，將不同的層級能級劃分開，將其中的能量也劃分開。
而現在，網格斷裂了。
不同層面的能量交匯在壹起，形成史無前例的巨大毀滅。
林新長嘆壹口氣。
在這種無數毀滅能量聚集的地方，他只壹瞬間，就找到了虛言湖所在的位置。
那是所有能量風暴唯壹沒有波及的地方。
那裏仿佛有著壹種奇異的力量，保護著它不受外界影響。
林新輕輕往前壹飛，身體頓時爆射而出，狠狠撞入壹片莫名的極其細微微小的物質內部。
“這不就是第六十六層以下的深淵麽？”
他忽然反應過來。
他此時已經變得無限小了，比宇宙中最小的粒子還要小無數倍。
虛言湖，與其說是壹個湖，不如說是壹顆宇宙粒子內部無限細小的壹小塊空間。
這顆粒子存在的時間極短，其體積也極小。
壹般存在根本連發覺都沒法發覺。
林新壹進入這片空間。
第壹眼看到的，是壹片蔚藍色的橢圓形小湖。
湖水藍得像寶石壹樣純凈，裏面不時能看到細小的電弧在跳躍流動。
“歡迎妳，我們的同胞。”
壹個扭曲尖銳的聲音從湖邊傳來。
林新壹眼望去，看到的是壹團模糊不清的馬賽克。
馬賽克似乎是人形，但渾身不斷扭曲著，無時無刻不在釋放巨量的彩色煙霧。以至於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本體是什麽。
“我是恐懼。”這壹位聲音雖然尖銳，但語氣很溫和。
“我的本質是存在，永恒存在。
那麽妳可以叫我永恒劍主。”
林新回答道。
“也好，永恒劍主，嘿嘿，我活了這麽久，還是第壹次見到本質是存在永恒的聖人。”
恐懼笑著道。
“妳來了？”風暴從湖水壹側浮現出來，此時的他是壹身漆黑長袍，頭上有著密密麻麻無數的觸須壹樣的黑色犄角，全部犄角都向後彎曲，他的身後是壹片燃燒的漆黑火焰。
“原初者的聚會，是為了什麽目的？”林新點點頭，追問道。
“目的？沒有什麽目的，我們唯壹的願望就是突破桎梏，成就太初。
至於聚會，這就像是妳和幾個朋友在家裏不時的會聚壹聚壹樣。沒有什麽意義，就是排解壹下寂寞無趣。”風暴平靜道。
“九大原初宇宙，現在終於到齊了。”
另壹個身影緩緩從虛言湖的壹側浮現出來。
那是壹團漩渦壹樣的黑暗。除了黑暗，裏面什麽也沒有。林新感應過去，甚至感應不到任何存在的生命氣息。
“妳好，新人，我是黑暗，九大宇宙壹切與黑暗有關的存在，都歸屬於我。是我的壹部分。”
這團黑暗低沈說著。
“其余幾個呢？”
風暴詢問。
“詠星神不是早就到了麽？”
“阿羅嘉呢？”
“它家大宇宙在造反，它忙著鎮壓。”
“那秩序呢？”
“在重建法則，他認為現在的宇宙法則太過脆弱，需要重新修正。他的大宇宙裏，成神的生命太多了，需要削減壹些。”
幾位閑聊中，很快又來了壹個。
這次是壹位長著鹿頭人身的年輕女人。
她披著星光閃爍的黑色鬥篷，手裏握著壹把粗糙的桐木手杖。
“我是布拉瑪·瑪琉戈斯·極晝者。歡迎妳，我們的新同胞。”
女人神情柔和的向著林新打招呼。
“您可以叫我永恒劍主，我的名字是林新。”
林新回以微笑。
“我知道妳，本質是永恒的聖人....”
瑪琉戈斯似乎早就對林新有所關註了。
“我的本質是光，所有有光的地方，所有的太陽，其光和熱都來自於我。”
“他的本質，不只是存在永恒。”
另壹個陰沈的女子聲音傳來。
林新偏過頭看去。
從虛言湖壹側現身走出的，是壹名長著壹百個腦袋的巨大怪物人形。
她背著她的壹百個頭顱，就像是頂著壹個巨大的雜色蘑菇傘，步履蹣跚的在虛言湖邊上浮現出來。
“毀滅，妳怎麽現在才到。”
詠星神略微有些不高興。
“有些事耽擱了。不過現在到也不晚。”毀滅回答道。
“我的本質....就是存在，永恒的存在。”
林新認真回答。
“我能問問，妳本質依托是什麽麽？”
毀滅低聲問。
林新低下頭，思索片刻，然後擡起頭認真回答道。
“我的本質依托於認知。
只要是知曉並認知到我的存在，就可以為我提供壹份力量和根源。只要還有壹個這樣的存在留存在世上，我就永不消亡。”
“所以，我們之中，妳才是最可能觸摸到太初的壹個。”毀滅認真道。
“只要還有誰聽過妳的名，或者知曉妳的事跡，妳便永遠不會消亡。”
“妳的意思是....讓他去試試心核之窗？”
極晝者瑪琉戈斯皺眉道。
“每壹位原初者的產生，都會在太初的註視下被確定。
也就是說，永恒劍主的崛起，同樣是被太初認知到了的。理論上，林新是可以通過這份認知，觸摸到太初的層次。”
毀滅低沈解釋。
“追求太初，有什麽意義？”林新並不感興趣，他才成為原初沒幾天，都還沒熟悉這個全新的身份，讓他去追求什麽太初，簡直就是無聊。
“意義？”
幾個原初壹下沈默了。
“要說意義，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意義。只是全當無聊了。”
詠星神苦笑。
“更多的是壹種向往，壹種好奇吧。”
極晝者瑪琉戈斯回答。
“好奇？”林新笑了笑。
“那等我活得膩味了，再去看看太初到底有什麽不同吧。不過現在，我想先掌握時間的控制。
還有很多東西，很多遺憾，我想要回去彌補。”
“也是....妳還年輕，壹次大循環也沒經歷過。”風暴頓時了然，知道了他想做什麽。
大循環不只是說的壹個大宇宙的毀滅，而是九大原初宇宙的同時毀滅，達到同調的瞬間，才能算是壹次大循環。
“掌握時間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他手壹揮，頓時壹道彩色光球飛射而出，瞬間懸浮在林新身前。
林新伸手去觸碰這顆光球。
頓時大量關於如何利用自身永恒本質，去影響並操縱時光的辦法，直接出現在了他腦海中。
“妳想復活自己曾經的最重要的生命？”
詠星神問道。
“是啊，有些東西，總要親自嘗試過之後，才會厭倦。”
林新不只是想復活蕭玲玲安穎她們，他還想回最初的地球去看看。去看看自己是如何覺醒自己的永恒本質的。
雖然不能幹涉自己的歷史，但觀察觀看還是可以的。
還有幾位原初者沒到，但在場的原初者們，對於林新的選擇，更多的是遺憾。
“看來得多等壹個循環了。”
極晝者瑪琉戈斯聳聳肩道。
“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不是嗎？”
風暴卻是無所謂道。
“有些東西，有些人，總是想要讓其停留在最美好的時間。我只是想回到以前，把那時候的壹切記錄下來，直到我厭倦。”
林新微笑起來。
“美好總是難得而短暫的，努力想要留下美好，換來的只能是變質。”
詠星神提醒了句。
“但我不同。”
林新頓時笑了。
“因為我是永恒。所以我的美好，會隨著我的永存而永遠存在下去，不是嗎？”
“永恒的美好？”
詠星神沈吟了下，隨即也流露出壹絲微笑。
“那麽，便祝妳成功吧。”
“多謝。”
林新得到了想要得到的，轉過身，便緩緩朝著自己來時的大宇宙離去。
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操縱時光回到數千億年以前，甚至更早的時候，這樣的工作量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辦到的。
至於太初，以後總會有機會，等他膩味了，或許就會去嘗試。
他拼搏掙紮了壹輩子，現在終於有機會能稍稍休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