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馬(重返2000)

對井當歌

都市生活

大雪下了整整壹夜。
清早雪停了,天也晴了,壹輪紅日升起來,把雪後的大地照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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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2章 組織救人

門馬(重返2000) by 對井當歌

2023-5-13 21:48

  國道,離小灣村就二裏遠,丁闖小時經常和小夥伴在那附近水塘釣魚,看著國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夢想著自己有壹天也能開著小汽車到處瀟灑。
  “啥,廣播說啥?”
  老丁稍微有點耳背,剛才又壹門心思在兒子身上,沒聽清。
  “好像是說國道上出車禍了,讓我們去救援。”有人回道。
  趙德利這時候又蹦出來了,學著老丁平時的口氣指著鄉親們,道:“老少爺們們!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大家……”
  話沒說完,老丁壹腳把他踹雪地裏,然後拍了幾下巴掌把村民的註意力聚集起來,道:“廣播說啥大家都聽到了,壹會肯定得救人,可能要見血,害怕的在家看孩子,其他的老少爺們把家夥都扛出來,大鉗子千斤頂之類的,家裏有的都帶過來,婦女同誌把閑著的被和還有暖壺都帶上,照顧好傷員。”
  沒搞過救援,這些工具是他能想到常用的:“大家都都行動起來,五分鐘以後村口集合!”
  說完話,風風火火的開始往家跑。
  然後沒兩步忽然又想起來丁闖也在,便回頭沖他吼道:“發什麽楞,趕緊跟老子回家拿家夥!”
  “啊?好好好!”丁闖也才緩過神來,緊忙跟上老丁的步子。
  他壹邊跑壹邊回想,上壹世有這樣壹幕?怎麽壹點不記得?是自己那天跑了,不知道後面出了什麽事兒?
  也許是吧,管他呢,被開除的事兒沒時間找他事兒了,人命關天,救人要緊!
  五分鐘後,村民個個拿好了家夥站在村口,在老丁壹聲令下向著事故現場開拔。
  連通國道的路只有莊稼地中間的壹條土路,由於大雪早晨才停,這會要不是大家總走,換了外人根本看不到路在哪裏,那雪少說得有三十公分厚。
  幾十人在小路上被拉成長長壹條線。
  路程剛過半,就有些人走不動,坐在地裏緩神,也確實,趟著雪走路著實累人。
  在隊伍最前方開路的老丁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不過視線已經能看清路基高出地面不少的國道了。
  放眼看去,不少車都撞到了壹起,再往後看,連綿上百米全是事故。
  “媽呀,這得死多少人啊……”趙德利呆立在原地,腿肚子直打哆嗦。
  “把妳那個臭嘴閉上,有功夫害怕不如多救點人。”老丁看他就氣不打壹處來。
  “好像還有人斜坡上滾下來……”身後壹名村民驚訝道。
  丁闖聞言看過去,當看到遠處場景同樣被嚇了壹跳,大車小車按照平均七米壹臺算,這車流少說得有壹百米長,三車道也得有幾十臺車,裏面得有多少人?
  他顧不得緊張,趕緊加快速度朝事故地最前方跑了過去,在還有五十米距離的時候忽聽得壹聲巨響——
  “咣當!”
  最後方又有車追尾了,從聲音判斷,撞擊時速度應該很快。
  “老少爺們們走快點!時間就是生命!”說著,他又向前跑出三十米,感覺自己肺都跑炸了,不得不停下腳步大口換氣。
  丁闖也跟著老爸壹路朝前跑著,他看到事故現場的慘狀後,瞳孔在不斷緊縮,感覺靈魂在受到陣陣沖擊。
  眼前這已然和往常聽說的路滑追尾已經不壹樣了,這簡直稱得上慘劇!
  有的車車頭直接撞癟了!
  有的車被前後夾擊,整個駕駛室幾乎被擠扁了!
  柴油混著血水從車裏往下流,耳邊,傳來不斷傳來淒慘的哀嚎聲、哭泣聲、求救聲。
  路基下方的田地裏,躺著幾十名從高速路上翻下來的幸存者。
  眼前景象,宛若人間煉獄!
  “咣當!”
  “咣當!”
  耳邊依然在傳來陣陣撞擊聲,每壹次撞擊都仿佛撞在了自己心頭上!
  “這……這……這也太嚇人了!”老丁跑到丁闖身邊停下,看到眼前場面頭皮都麻了,瞪大眼睛遲遲不知該如何說話。
  “這也太慘了!”
  “怎麽救啊村長,怎麽救?”
  村民壹個接著壹個停下,全都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救我,救救我,我的腿。”田地裏壹個穿著貂皮的男人向著老丁招手呼救,他的小腿異常的扭曲,整個褲腿都被血浸濕了。
  “求求妳們救救我。”
  “幫幫我們……”
  高速上同樣傳來呼救聲,此起彼伏。
  “村長,咱們怎麽辦?”
  “沒辦法救,咱們不是醫生,不會治啊。”
  “這可怎麽辦?”
  村民全都懵了,有些婦女已經被嚇哭,這種場面對人來說是在精神摧殘。
  老丁急的滿頭大汗,第壹次面對車禍,還是如此重大車禍,平日裏在村裏那些主意完全用不上,想幫忙,卻無從下手。
  什麽都不做也不行,這裏距離高速路出口還有壹百多公裏,這種路況救援隊短時間趕不到,從城鄉之間的路穿過來得幾個小時。
  “大家聽我指揮!”
  這時,丁闖忽然站在人群前面,開口喊道。
  雙手攥成拳頭,眼裏滿是紅血絲,眼淚也在眼眶打轉,此情此景沒人能不淪陷,他猛然轉過身,面對鄉親道:“現在,出幾個人回村裏給附近村的打電話報信求援,讓他們找手扶式改的那個掃雪機開過來,先把咱村裏過來的路積雪清了,另外家裏有沙子、爐灰、煤渣讓有農用車的村民拉過來,得往路面上灑,否則後面的車還得出事!”
  “柴火也往這邊拿,天太冷,零下二十幾度說不定就給穿的少的人凍死了!”
  他深吸壹口氣,繼續道:“張淑花,妳帶幾個婦女,從野地裏往車隊最後面跑,每隔壹百米站壹個人,看到車過來就在路邊喊減速,最好把紅色的被面都拆下來拿手裏往後搖動,註意,人要站在護欄外邊,別站道裏頭!”
  “剩下的婦女同誌,留下面照顧傷員!”
  “其他人跟我往路上走,把不能動的往路旁稻田地的房子裏挪!”
  說完,揮著手快步向高速路上跑。
  跑出兩步,發現身邊沒有腳步聲,轉過頭,見村民都楞在原地。
  估計他們根本信不過這麽個毛頭小子說的話,這時丁闖也顧不得什麽長幼尊卑了,耽誤壹秒就可能丟掉壹條命,高喊道:“還他媽楞著幹什麽,動啊!”
  老丁緩過神,緊跟著喊道:“都聽我兒子的,都動起來,快點動起來!”
  有了老丁的聲音。
  村民們這才反應過來,全都按照丁闖分配行動,壹個人往村裏跑,張淑花帶著幾個婦女往車尾方向跑。
  留下兩個村民照顧野地裏的人。
  剩下的幾十人跟在丁闖身後,全都向高處地面三米的高速路上沖,黑壓壓壹片,霎時間布滿整個斜坡,雪太滑,爬上去又滑下來,不只是自己滑下來,連帶著後面的村民都被撞倒。
  可這種時刻,沒人叫嚷、沒人停頓,摔倒了繼續爬。
  丁闖最先爬到高速路上。
  事故現場近在咫尺,眼淚在眼窩裏直打晃,他咬著牙沒讓它掉下來。
  正前方是壹臺被撞翻的小轎車,嚴重變形,地面滿是凍成冰的血,駕駛室裏司機趴在方向盤上,壹動不動。
  還沒等丁闖進行下壹步動作,就聽的“咣當”壹聲,最後方又傳來聲音,幾十米長的撞擊車隊都跟著震動。
  “爸!”
  丁闖轉過頭,哽咽道:“妳帶人從前面開始找,把沒被壓住的,還能動的,放到路的最前方,與車隊隔五十米!”
  五十米的距離足夠安全了。
  “哎。”
  老丁紅著眼,氣鼓鼓罵道:“老天爺作孽啊!柱子!妳帶著老宋家的人跟我走!”
  帶著人或背、或抱、或擡將壹些車邊沒被壓住,只是昏迷的傷員往前擡。
  “大家擡人的時候記得把車牌號和人記下來,那個誰,張會計,我書包給妳,裏面有紙筆,妳記清楚了!車上有幾個人,車牌號多少,多大年紀,性別什麽的。有能說話的,把名字和家裏電話報壹下。”
  “知道了知道了!”張會計聞聲緊忙接過來丁闖的書包開始翻找筆紙。
  “機械撐桿、液壓破拆……”丁闖在腦中回想救援能用到的工具,能想起很多,奈何,現在的條件不允許,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辦到。
  他眼前壹亮:“趙德利,妳挨個車找沒出事兒的車主,跟他們要千斤頂,咱帶的肯定不夠!”
  丁闖目前也只能想到這個了。
  “啊?啊啊。”趙德利小雞嘴米般點頭,臉色已經白了,完全被嚇壞了,喊道:“車主,來個車主,他媽的,來啊……”
  “剩下的跟我救被困住的人!”
  他說著,瞬間趴在地上,仔細觀察眼前這人,腿被夾在裏面,人也卡住,無法動,把手伸到鼻子處,見還有微弱呼吸。
  工具還沒找到,只能用蠻力。
  “抓住這,壹起朝外掰!”
  話音落下,五雙粗糙幹裂的大手頓時抓住變形A柱。
  “壹!二!三!”
  三聲過後,五人額頭青筋凸起,同時用力,變形的A柱硬生生被掰回去壹些。
  趁此機會,丁闖坐在地上,雙手抱住這人肩膀,雙腿蹬著車,把這人生生給拽了出來。
  如果是夏天,不會亂動。
  可現在是冬天,野外零下二十幾度,再過壹個小時天就會黑,能達到零下三十度,壹個小時,能把活人凍僵了,在此時,他必須得出來。
  拽出這人,見雙腿已經血肉模糊,吩咐人馬上拿褲腰帶把受傷的地方勒住,擡到老丁那,然後馬不停蹄的繼續救人。
  救出壹個人。
  又壹個人。
  浩浩蕩蕩的鄰村大軍終於趕到,有人帶著鐵鍬、有人帶著鎬,有人扛著抱著壹大摞尿素袋、有人背著柴火。
  還有人把家裏的牛、馬牽過來……
  村民前赴後繼向高速路上爬。
  整個小灣村無論男女老少全都參與到救援當中。
  很快。
  車隊最前方生起壹堆紅彤彤的火,氣溫似乎溫暖了壹些。
  沙子、爐灰被撒到地上,雪也不那麽白了。
  呼救聲和哀嚎聲也漸漸變稀疏。
  “妳們幾個捆木頭,爬犁知道什麽結構吧,到時候拿牛車拉到我爸那。”
  “妳們幾個,跟著張淑花,在後面搖紅被面,有帶大喇叭的,錄音告訴後面的車前面出事故了,減速慢行。”
  “許大爺妳這麽大歲數過來幹啥,來了就來了,妳這樣,妳負責跟受傷的人嘮嗑,別讓他們睡著啊,這壹睡著說不定人沒了。”
  “打井隊的大哥,妳招呼妳村的爺們們,把妳們那些個裝備找個緩坡弄上來,壹會用的上!”
  “來人給衛生院的大夫搭個窩棚,把重傷的往裏擡!”
  “受傷的挺多,大夫們加加油,辛苦了妳們,沒拿夠東西的讓人回去拿,救人要緊!”
  ……
  畢竟是現代人,沒經歷過重大事故也看多了電影和社交平臺上救人的報道,雖然記不全,但好歹有樣學樣,把大家夥擰成壹股繩,勁兒往壹處使,能做到什麽樣就只能看命了!
  丁闖挒開棉襖,大口喘著氣,故做擦汗狀悄悄把不爭氣的眼淚擦掉,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人的生命是多麽脆弱,僅僅是壹場雪,壹個個活生生的人可能就要憋屈在鐵疙瘩裏面活活疼死、凍死!
  這該死的天氣!
  “又咽氣了壹個……這可怎麽辦啊。”
  老馬頭看不下去,轉頭流淚。
  丁闖順著他說的位置看去,這是壹臺轎車,出事時應該與旁邊的貨車平行,貨車駕駛員為了不追尾前面的貨車而急打方向盤,恰好轎車從旁邊撞擊,造成貨車側翻,整個貨車帶著壹車廂的鋼材直接壓在了壓在轎車3/4的車體上。
  轎車被壓的只有原來高度壹半了。
  而貨車駕駛員已經瞳孔放大,面色慘白,已然是死了。
  丁闖又趴在地上,透過破碎的車窗看駕駛室,雖說心裏已經做好準備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慘不忍睹,可如果不排查,裏面的人將是必死無疑。
  他把伸手撥開氣囊,看到壹個身子被座椅擠壓,頭發淩亂、滿身鮮血的白衣女青年,朝鼻下探了探,還有……呼吸!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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