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壹章 死了的戊疆郎，才是好的戊疆郎

('　　也許對戊疆郎來說，他們並沒有那麽多的心思，但對司馬涑水這樣的法藏儒、政客而言，戊疆郎就是不安定的因素，當他們功高震主之時，最好的解決方法不是冊封和獎賞以安撫軍心，而是讓那些老兵，全部去死！
　　這人都死了，還要什麽獎賞啊，名留青史，還不夠嗎？
　　所以說，死在邊塞的戊疆郎，才是最好的戊疆郎！
　　反之，如果邊塞安定了，那這群戊疆郎又該如何安排呢，他們那麽強，數量眾多，且名望、功績，遠超他們這群在朝堂上耍嘴皮子的文人。
　　難道真要讓戊疆郎進入權利中心，打破權貴集團所建立起來的體制和關系網，才知道後悔嗎？
　　“可，可這樣，戊疆郎難道不會有怨氣，不會想造反嗎？”欽國使追了上去。
　　“造反？”
　　司馬涑水繼續往前走著，他說：“不會，因為有怨氣的兵，遲早會戰死沙場，就算運氣好不死，妳以為，欽天監是吃幹飯的嗎？”
　　欽天監有的是山海官，在監視他們，甚至，從中作梗。
　　壹旦發現不安定的因素，就會立刻下黑手，要麽引發兇獸狂潮，要麽就是用卑鄙的計量，害死這些心生不滿的老兵。
　　“好了，不用再理會什麽戊疆郎了，他們發來的急報，就當沒看見，”司馬涑水：“妳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去找這個地方，然後盡壹切辦法，請前輩出山。”
　　“是！”
　　“另外，如今的局勢那麽混亂，不能讓我欽天監壹家承擔，”司馬涑水：“閣老們已經商量過了，發起會議，是時候讓這群老不死們，出壹把力了！”
　　兇獸被暫時擊退，但留下的，卻是死傷慘重的戊疆郎，還有那壹眼望不到邊的破碎的廢墟。
　　鎧甲上的鮮血早已凝結發黑，可接連半個月的時間，他們不眠不休，甲胄更是片刻不離身，然而，即便已經將警惕心提高了十倍，哪怕他們再怎麽不惜代價的奮起反抗，戊疆郎經此壹戰，也是死傷慘重。
　　至少兩成戊疆郎死在了這次兇獸狂潮之下，更有四成重傷，三成輕傷。。。
　　“是時候了。。。”
　　遠方，壹個身影站在那裏，這人赤.裸.著上身，腰間垂掛著早已銹跡斑斑的鎧甲，他手持壹桿長壹丈八尺的古怪長槍，腳下，不計其數的兇獸屍骸堆積如山。
　　不修邊幅的長發在滿是血腥味的風中飛舞，亂糟糟的黑須沾滿了兇獸粘稠的鮮血。
　　他如同天降，壹人，只是壹個人，卻硬生生擋住了九環城防的戊疆郎都差點擋不住的兇獸狂潮。
　　“這槍是瀝泉。。。”陳武激動的仰望著那個突然前來援助的壯漢：“妳難道是副部長？！”
　　“回去告訴霍今決！”
　　突然，宛如野人般的壯漢朝陳武喊道：“煉制神器的時候到了，戊疆郎。。。”
　　壯漢望著那因為狂暴妖力而幾乎崩潰的蒼穹：“該回家了。”
　　“副部長！副部長！”
　　眼看著壯漢沒有回城，而是繼續朝著山海世界深處沖去，陳武想把他叫回來，可就在這時，壹只未死的兇獸卻突然回光返照。
　　“吼！！”
　　兇獸的咆哮中，飛濺的鮮血中，壹把劍貫穿了兇獸的心臟，他殺死了兇獸，但，也徹底失去了壹條手臂。
　　戰場被打掃完畢，看著那壹具具屍體被收入棺材裏，然後再將這些棺材放入畫中天，只流血的男兒卻泣不成聲。
　　出生入死的兄弟先走了壹步，同甘共苦的袍澤永遠閉上了眼。。。
　　風沙中，兩條空蕩蕩的袖子在飛舞。
　　“穆老哥。”
　　看著眼前這位老兵，從陳武入伍開始，就壹直帶他、教他、幫他，最後，拿自己的兩條手臂換了他兩條命的老大哥：“我，我不值得妳這麽做的。”
　　“還記得老子之前說過的話嗎？”
　　失去了手臂，也意味著，再也拿不起武器了，而這樣的廢人，當不了戊疆郎。
　　“用壹條胳膊能換妳壹命，值了，”穆雄城的話裏，帶著壹絲不舍和留戀，他看著陳武，沈聲道：“但是現在，我沒東西可以來換妳的命了。”
　　“穆老哥。”
　　“要是還能拿起武器該多好啊，”穆雄城的雙眼微紅：“那樣，我就能拿這條爛命，再換壹條命。”
　　“不要這樣，已經夠了，我的命不比妳的值錢。”
　　“但在我眼裏，”穆雄城：“任何壹個兔崽子的命都比我這個老兵，更有價值。”
　　他老了，雖然經驗十足，可身體裏的暗傷，以及越發衰老的身體，其實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所以，如果能在註定戰死沙場的命運下，多留壹份戊疆好兒郎的鮮血，他死也瞑目了。
　　“戊疆郎不需要老兵來救！”
　　“話說的多漂亮，”穆雄城：“還不是讓老子救了兩次。”
　　陳武握著拳頭，不是因為穆雄城的這句話，而是恨自己的無能，身為戊疆郎的幹部，可卻像個窩囊廢，壹事無成。
　　“穆老哥妳，”陳武：“成家了吧？”
　　“嗯。”
　　“兒子嗎？”
　　“嗐，什麽兒子，是個閨女，”穆雄城：“快十九歲了吧。”
　　“不過我沒見過她，孩子出生的那天，我就帶著這身行頭參軍了，”穆雄城：“想來，竟然快二十年了。。。”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沒有戊疆郎活著回家。
　　“回家去吧穆老哥，”陳武：“妳還有女兒，她壹定想看看那個從來沒見過的英雄父親吧？”
　　說著，陳武轉身離去，也是這時，穆雄城的聲音傳來：“將軍，我這個殘廢以後還能自稱戊疆郎嗎？”
　　失去了雙臂的廢人，還如何敢自稱戊疆郎，給戊疆郎抹黑嗎？
　　“穆老哥妳後悔嗎，後悔過來當這個戊疆郎？”
　　這壹刻，空氣靜的可怕。
　　壹個將人生最寶貴的時光都獻給了這個職業，獻給了這片邊塞的男人，可如今，他失去了雙臂，回去後，可能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也許要面對的，就是下半輩子的困苦。
　　“他們的遺骸，我會帶回去給落白仆的。”
　　穆雄城背對著陳武站在那，而陳武，也靜立不動，他們，都等待著彼此想要的回答。
　　忽然，穆雄城笑了，他擡頭挺胸，腳步再無迷茫的朝前走去：“今生無悔，戊疆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