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尾聲二
幹爹 by 香小陌
2024-3-4 20:30
三年熱孝將滿,孟小京該結婚了。
孟小京選擇回西安,也是兩方面情勢所迫。他心裏有數,如果兩兄弟之間留下壹個,在西安照顧母親,那麽這人壹定應該是他,這是他應盡孝道,義不容辭,不能推給孟小北,他爸爸也在天上盯著他呢。反之,將來在北京給爺爺奶奶養老送終,就是孟小北自己的擔子了。
他丈母娘催好幾次,而且就在臨近三年之期時,聶卉“又”懷孕了。
這回不是詐和,這回是真有了!
兩人迅速去登記了,婚禮迫切提上日程,聶卉本來就是凹凸有致的豐滿身形,肚子再隆壹些,就不好意思捧著肚子穿婚紗亮相!
省領導千金的婚禮,在西安最上檔次的酒店舉行,擺了幾十桌,酒店門口停壹溜黑色進口轎車。車前窗系紅色錦緞,紅毯兩側鮮花鋪地。以當年西北城市的消費水準,這是壹場排場浩大的燒錢的婚禮!
孟小京在他丈母娘面前特乖,很懂事,平時只要有他在,他丈母娘都不用司機,姑爺親自開車,拎包開道,鞍前馬後。
孟小京也確實模樣俊朗帥氣,走到哪很拿得出手,給他丈母娘長臉。
這場婚禮,沒有用孟家花壹分錢,女方包辦了酒席全部花銷,以及新房。聶卉媽不會管婆家要彩禮,沒有必要計較了,因為孟家僅有的家底兒就是孟建民拿命換來的賠償金,馬寶純後半輩子的養老錢。若以普通平常人眼光,兩家就是門戶不對,好像孔雀女下嫁鳳凰男。婚禮上男方家長只有身殘的寡母,女方賓客盡是省裏市裏有頭有臉的人士。
結婚前夕,孟小京和聶卉又為接不接某個電視劇吵了壹架。那個劇是當年比較早期的青春言情劇,少年少女校園愛情。
孟小京最後還是屈服了,放棄了那個劇。
聶卉的心理情有可原,女人被家庭孩子套牢了,就與青春年少嬌養小姐時的心思有所不同。這時千方百計籌算的,就是盡壹切努力維持這個家庭的持久和完整,未雨綢繆,提防壹切可能出現的不和諧,讓妳想不和諧都找不到機會!
別的尋常百姓家夫妻,多是為柴米油鹽生計發愁,壹文錢難倒英雄漢。孟小京娶這媳婦,就是他的家庭榮華富貴的保障,然而付出的代價,就是這輩子,要在壹個男人往更高處發展的誌向野心與維持壹個和睦圓滿養尊處優的家庭這二者之間掙紮、角力。事事沒有完美,人生總要有得有失。
孟小北趕赴西安,參加他弟的婚禮,本來男方親戚就少,勢單力薄的,他壹個人五人六的大爺們兒,露臉就是去幫他弟撐個場面。
孟小京原本想讓孟小北當伴郎。
孟小北挺傲氣地說:“伴郎應該是未婚的吧?妳找別人吧,本人已婚身份。”
孟小京不屑道:“妳這樣能算已婚嗎?妳別扯了!”
孟小北壹笑:“我都婚好幾年了,我是咱們家長子,我要是還沒結,妳就不能結,永遠都是我先壹步。”
婚禮前兩天,馬寶純帶兩個兒子,去給孟建民掃墓,三年之祭。
孟小京在墓碑前擺上花束和香燭,點燃壹盆紙錢,香氣煙火繚繞。孟小北給他爸爸擺了他從北京帶去的二鍋頭和稻香村點心匣子。
馬寶純站在孟建民墓前說話,開口不到壹句話哭出來,痛哭。
馬寶純說,建民,我帶妳的兩個很有出息的兒子來看妳!老二馬上就要結婚,快要有他自己的孩子,這兩年演了好幾部抗戰的民國的電視劇,都已經在電視臺裏播出。老大也上電視了,他自編自導自演的節目,建民妳如果能看著電視妳記著在電視上找妳兩個兒子!妳這個人為什麽就走那麽早呢,已經熬這麽多年,妳為什麽就不能多等兩年看看妳倆大兒子現在什麽模樣!……
馬寶純慟哭失聲,墓地裏煙火繚繞,令人眼前模糊。
孟小北垂手而立,默默與黑白小像中的人對視。陽光穿透頭頂的針葉樹冠,灑在他額頭肩膀上。他爸爸就是壹個人扛起屬於這個家庭的全部磨難厄運,壹切可能加諸在兒子身上的責難、罪債,與命運掙紮搏鬥壹輩子,蠟炬成灰淚始幹。然而又有多少父母,能等到他們最牽掛的孩子,真正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這壹天?當孟小北經歷他後來人生中每壹步幸福幸運時,都忍不住回想父輩壹代人二十載的坎坷苦難。他的幸運攥在手裏是沈甸甸的,他無比珍惜。
壹對新人在西安辦完婚禮,隨即又上京宴請北京的壹眾親戚,請爺爺奶奶。
老太太去參加孟小京的婚宴,其實特別不樂意,坐在床頭悶悶不樂,突然對她大孫子說:“碑碑,恁啥時候,也能結婚,讓恁奶奶抱上重孫子!”
孟小北樂著壹皺眉:“怎麽啦,車軲轆話怎麽又說回幾年前了?”
老太太瞪他:“哼!”
孟小北:“日子過糊塗了奶奶?”
老太太:“沒糊塗!俺清醒著呢!”
孟小北笑說:“讓孟小京給您生重孫子,您想要幾個,讓他生。”
老太太壹翻眼皮:“哼,景景生得那不壹樣,跟俺沒多大關系,俺才不稀罕!”
孟奶奶觸景傷心,難免心裏不平衡,那個娶得美嬌娘懷上重孫的,不是她最疼愛的大北北,孟小京竟然占先了。
孟小北在他弟婚宴上臨時客串壹把主持人,沒有請專業的,他自己挑大梁,在臺上插科打諢,迎送來往賓客。他很仗義地替孟小京擋酒,結果自己喝得有點兒高了,眼眶發紅。
他從親戚那桌溜了。七大姑八大姨來的人很多,難免有不知情者,開始追問他個人問題,妳弟都婚了,妳怎麽壹棵帥草還沒主吶?
他跑到他哥們兒那桌。祁亮道:“我跟大偉子討論半天了,我倆討論比較妳弟娶的媳婦,和妳嫁的老公,哪家更闊氣,更像豪門!”
孟小北:“真無聊啊。”
申大偉說:“討論結果還是認為,妳的那位更豪門,如果真要辦婚禮的話,排場肯定更大,嚇人!”
祁亮描摹著眼前盛宴繁花:“弄得我都想結婚了。”
孟小北說:“妳趕緊結。”
祁亮:“我跟誰結?”
孟小北問:“妳新交的那女朋友,妳愛人家嗎?”
祁亮:“……談不上愛不愛的。不愛。”
祁亮答得很幹脆。如果問亮亮妳究竟愛誰,這小子恐怕還要左搖右擺猶豫半天,問到他根本不愛的人,答案是很肯定的。
“妳不愛妳還和人家姑娘瞎折騰,浪費兩個人時間生命!要麽妳就找個真喜歡的,要麽妳就……”孟小北當桌又對祁亮講道理。祁亮不服氣,說孟小北妳現在的狀態,在很多人眼裏也是瞎胡鬧,壹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
申大偉默默聽著,舉手:“暫停。我能說個事麽?”
申大偉:“……老子要結婚了,今天正式通知妳們。”
孟小北和祁亮當桌發出壹陣聲嘶力竭的狼的嚎叫!
孟小北揪著大偉子的領帶,祁亮勒住對方脖子拼命搖晃!妳小子他媽的,什麽時候突然就要結婚了!我們兩個帥得驚天動地慘絕人寰的大帥哥名義上都還單身著,妳竟然要結婚了怎麽能這樣!!!……
申大偉說,小門小戶人家,普通人看對眼了,互相性格合得來,合適就結唄。
“妳們倆就趁年輕使勁折騰吧!所以妳們還單著,就我結婚了!”
“我覺著,妳們倆這樣耗下去,都是在浪費生命!”
申大偉嚴肅篤定。他壹直不贊成小北和亮亮與男人交往,他可以寬容看待,但是無法理解這樣的愛情。
*** *** ***
年齡增長,歲月流逝,身邊許多熟悉的人,壹個個都相繼邁入婚姻圍城,有家有業有了孩子。如果說孟小北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完全感受不到周遭壹重壹重的壓力,那不可能。他時不時會感到社會異樣眼光對他的探究與刨根問底,有時難受,有時逃避,也有倔頭倔腦的反抗心理。
後來他弟妹生了個大胖小子,孟小京有兒子了,他媽媽在西安晚年生活就是幫老二看孩子,享天倫之樂。到那時,孟小北肩上承受的壓力更大。
人都有從眾心理,從眾才符合自我保護的生物天性。特立獨行走自己的路,當真需要勇氣。
當天從飯店裏出來,孟小北和祁亮進城,去到壹家高檔商場的金店,首飾專賣櫃臺。
孟小北在戒指櫃臺上琢磨研究很久。黃金在時髦年輕人中間已經過時,如今結婚都得送白金鑲鉆!孟小北拿了壹只白金嵌碎鉆的男款指環在自己手上比劃,想要買壹對兒。
祁亮說:“妳手上不是有個戒指?還要花錢買?”
孟小北說:“手上這個是他送我的,我還沒有給他買過戒指,想送壹個,周年紀念。”
兩人並肩站在櫃臺前,仍穿著婚宴西裝,無論遠望或是近觀,都是兩名俊朗瀟灑的年輕男士,外觀頗養眼。周圍櫃臺的售貨小姐都盯著他倆。祁亮擡頭無辜張望,擺手:“別誤會啊,他不是買給我的啊!”
孟小北買了壹對壹模壹樣的碎鉆白金指環,挺貴的,花掉他幾月工資。他畢業以後這兩年掙的錢,除了孝敬他爺爺奶奶給奶奶家換家具換門窗重裝廚房廁所裝空調,寄到西安給他媽媽壹些,剩下就是給少棠買這個貴重的禮物,表達心意。人在感到壓迫和情緒仿徨的時候,就有逆反掙紮心理,需要用行動壹遍壹遍確認,彼此心思仍然忠誠堅定。
祁亮同時也挑了壹只鉆戒,反正他不差錢,想買就買。
女式的。
孟小北驚嘆:“妳不會是今天受刺激了準備閃婚吧?!”
“妳不愛,妳還要結婚?老子太看不慣妳這德性,對妳自己感情人生和前途不負責任!”
祁亮不吭聲,眼底迷糊。
孟小北很確定,他看見祁亮買的是壹只女式鉆戒。女款的,不然還能送給誰?!
孟小北為什麽突然想起買戒指?
他掙錢了,有自己的收入,男人難免就想要對愛人表示表示。而且,他小爹又快要過生日了。
如果按虛歲計算,少棠年底就四十了。
少棠夾著手包,穿長大衣,從大廈裏出來。出門前呼兒子:【晚上有空嗎,帶妳出去吃飯?】
這兩年,少棠幫祁亮和小北搭起了廣告文化公司的架子。他為那兩個能折騰的小子向銀行擔保貸款,註冊資金,祁亮開起壹間小公司,在寫字樓裏租幾間辦公室,人員配置十分精簡,就是幾個最可靠朋友,專門承接北京公司和學校的彩印宣傳冊業務。他們那時還和報社合作,搞起壹份娛樂雜誌,憑借那幾年國內通俗影視音樂的火爆熱潮,在校園書攤上賣得很好。
孟小北自己的工作室也依托在廣告公司內部。他畫漫畫,畫插圖,做圖書封面設計。
壹幅手繪彩圖的行情是八十、壹百。然而到月底時,經常是畫筆顏料材料費都填不平,入不敷出,因為他交出去畫收不回賬!
孟小北做事大方隨性,有時稀裏馬虎,對錢不是很在乎。
少棠後來終於忍無可忍,讓他做出賬目表,收回壹個賬就打個勾。
少棠拿賬目壹看,零零散散,十個單子能有兩個收回錢就算不錯,都是他媽的壹群業內老油子,欺負小孩!
他自己給人平白出力幹活兒沒關系,他見不得孟小北受這種委屈。
孟小北打電話過去要賬,出版社編輯永遠就是這些話,“妳再等等”,“我們年底資金不夠要等下壹年預算”、“已經給您付了定金後面遲早都是要付給妳”,然後就壹家家無恥地壹拖再拖,拖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拖得孟小北月底沒錢吃飯了!
賀少棠開壹輛吉普,停在出版社樓門前,車身壹橫,直接將那家出版社大門堵了,誰也甭想出來。
少棠直闖總編室,把門壹關。總編苦著臉說年底真的沒有錢,少棠說妳們出版社年底就別發工資年終獎,把拖欠的稿費付了。總編想打電話,少棠伸手把電話線拔了。總編說大哥妳逼迫我也是抹油用滴,少棠說妳喊我大爺都沒用!
總編總之就是兩個字,“沒錢”!
業內很多人都是這樣耍無賴的,坑作者版稅,坑畫手酬勞。
少棠不是坐椅子裏,而是坐在大書桌上,直視對方:“妳們出版社是財政部下屬單位吧?部裏每年財政撥款資金富裕著,錢都流哪了,我現在打電話,找部委審計部門進妳們單位,查查妳們這幾年賬目?妳們每年賺錢的大頭是往學校賣各種大白本練習冊和翻印卷子吧?有教委的合同嗎有正式出版號嗎妳們有版權嗎?試卷是從哪弄來的妳們幾個主編主任吃多少回扣?妳說,是我找上面的人過問壹下妳們社目前經營狀況,會讓妳損失大,還是妳現在麻利兒地把這壹千五百塊錢的稿費付了,妳的損失大?”
總編嘴巴微張:“……”
少棠面無表情:“兄弟,妳算明白賬了?”
總編楞著,點點頭,好像算明白了。
少棠將煙蒂往桌面壹摁,用手指碾熄最後壹絲火星:“付賬吧。”
……
少棠開著車出去跑壹趟,拎壹兜子錢回來,辦事利索,孟小北沒有他小爹真不行。
孟小北叫道:“少棠妳怎麽在外面那麽橫?平常妳不是這樣的!”
少棠說:“對付壹群流氓,就得用耍流氓的辦法,不然妳就被別人流氓了!”
少棠等了半天,兒子竟然沒有回呼他,根本不理。
少棠打電話到工作室,申大偉說,小北和亮亮逛街玩兒去了!
少棠對大偉沒說什麽,心裏淡不唧兒地哼了壹聲,不高興。兩個男孩整天膩膩歪歪在壹起,還逛街?……
他快四十歲了。前些日子,自己在書房裏弄個多功能六合壹的橢圓機,拉力健身器,晚飯後消耗卡路裏。早上天壹亮就出去晨跑,孟小北還撅腚在被窩裏睡得呼呼的,他出去跑步,再給大寶貝兒買早點回來,對小北是越來越寵的……
他壹向是那種很自信而且生活自有壹套的人,不在乎旁人眼光,不怕老。然而偶爾夜深人靜壹翻身,凝視枕邊熟睡的健壯的兒子,或者清晨醒來,悄悄掀開被子,欣賞他兒子結實的小腹、腿間有力的晨勃,那種抵擋不住的歲月年代的差異,愈發顯得淩厲尖銳,時常蟄疼心口。
心裏沒有起伏波動或者小心眼兒,那絕對是撒謊。
……
當天傍晚,祁亮跟著孟小北去到新家,在屋裏轉壹圈,嘖嘖稱嘆:“妳倆小日子真美。”
孟小北說:“妳原本也可以過這麽美的日子,妳自己放棄了。”
祁亮撅嘴不語,當時太年輕,愚蠢,雖然現在仍然不怎麽成熟。
祁亮在孟小北畫室裏看了很久,突然靈光壹現:“孟小北,妳給我畫壹幅素描吧!”
孟小北說:“少棠叫我出去吃飯。我還沒回電,我琢磨怎麽搞個浪漫的,把戒指送他。”
祁亮說:“妳幫我畫壹幅人體的,裸體,素描。”
孟小北嗤笑:“妳要幹嘛?上回跑到我們美院裸奔,還不過癮,想讓妳北爺爺親自調教調教妳?”
祁亮板著臉,嚴肅地:“妳幫不幫我?妳不幫我我找別人去畫。”
孟小北忙說:“我畫我畫,妳要賣也只能賣給我,外面很亂的!妳不要隨便找別人畫,有些畫手是騙色的!”
祁亮脫掉毛衣,解開皮帶紐扣,叮囑道:“妳把我畫得好看壹點兒,要身材特別好的,有質感的,大衛雕塑那樣。”
孟小北反嘲道:“小馬猴,妳身材長成大衛那種質感了麽?”
孟小北問:“妳畫人體幹什麽?”
祁亮動情地低聲道:“蕭逸也快過生日了,我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看他能不能對我回心轉意。”
孟小北噴了亮亮壹臉口水:“……妳腦子燒壞沒有啊!神經質!!!”
孟小北原本不想給祁亮畫,拗不過這人死皮賴臉地糾纏。畫室裏有壹個紅色的破舊沙發,祁亮很豪放地就脫了,嘴上還嘟囔:“妳看我不會有生理反應吧?”
孟小北在畫架前準備紙筆,冷哼:“不會,從小看慣了,而且妳身材太差,無法滿足我。”
祁亮脫得剩壹只小褲頭,臉綠:“我靠,太踩我了吧!我怎麽不能滿足妳了?!”
孟小北繃著臉道:“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肌肉健康結實的型男硬漢。”
祁亮嘟囔:“哼,直說妳就喜歡妳小爹麽,沒品位……我多麽好看……”
祁亮四仰八叉往紅沙發上壹趟,兩腿大敞,壹條小腿還翹起來亂晃蕩。祁亮皮膚極白,略瘦,骨骼細長勻稱,就連手指都是修長修長的,就是個病態美少年。紅色絨布襯托白膚,皮膚上隱現淡青色血管,那種感覺很奇妙。孟小北忍不住盯著看了片刻,從欣賞藝術品的眼光,亮亮確實是個尤物。
孟小北凝視畫紙,已經準備下筆構圖,打比例線。
大門輕磕,然後哐當壹聲撞開,像是用膝蓋頂開的。
兩人莫名擡頭,少棠大步進來了。
少棠臉色淡淡的,面無表情,看著屋裏倆人。祁亮驚訝,下意識飛速用兩手捂住褲襠,他其實尚未脫光,等孟小北指揮他擺姿勢構圖呢。
孟小北:“少棠……我畫畫呢。”
少棠冷冷地問:“畫什麽呢?”
孟小北說:“沒什麽,亮亮讓我給他畫個寫生。”
少棠眼底漆黑,眼光瞄在孟小北臉上,然後轉頭問祁亮:“妳剛才說妳滿足他什麽?”
祁亮騰得從沙發上彈起來,拽著兩條大長腿,撲棱到地下,拎起長褲,單腳著地亂蹦,手忙腳亂穿褲子:“沒有沒有!是孟小北說他最近特別的不滿足!我本來都要走了他非要讓我給他做模特!”
孟小北怒:“我捏妳啊!滾滾滾!”
少棠壹條胳膊撐門框,另手壹指大門:“亮亮妳先回去,我找孟小北談談。”
祁亮真的麻利兒滾了,穿上衣服褲子從少棠身邊壹溜煙跑走,想要勾搭蕭老師的人體畫,也沒有畫成。
少棠重新關好大門,再關上畫室房門,拉好窗簾。
孟小北歪頭,哭笑不得解釋:“開玩笑畫著玩兒的,妳不會這樣就吃醋生氣吧?妳也太容易吃醋了!”
壹句話戳得,少棠眼球壹疼,站在畫室正中,解開圍巾,脫掉風衣,然後是毛衣。
少棠默不吭聲,手指利索迅速,壹粒壹粒扥開胸前紐扣,將襯衫從肩頭壹剝而下,露出結實健美的手臂和胸膛!小腹八塊肌肉微微顫動,暴露下身憋的壹叢火苗。
孟小北瞧出少棠手指還是抖了,情緒不穩,眼底露出壹絲雄獸受傷時的表情,仿佛憋屈不甘心。
少棠脫到半裸:“需要擺什麽姿勢,妳說。”
孟小北被嚇到:“……少棠,別生氣。”
少棠眼底兩叢火焰鋪天蓋地罩住孟小北,口吻強硬:“妳想畫畫兒?妳畫我啊,我讓妳畫,老子全身上下給妳隨便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