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回 深入虎穴
　　耿電正在歡喜，忽覺掌心微癢，原來是坐在他旁邊的楊浣青，輕輕捏著他的手掌，指頭兒在他掌心扒來抓去。
　　耿電怔了壹怔，立即知道她的心意，想道：“她壹定是想與我同往大都，卻不好意思向龍幫主說。但她不說，我又怎好替她來說呢？”
　　心念未已，忽聽得李芷芳“噗嗤”壹笑，說道：“龍幫主，妳這件事情，可做得有點欠思量了。”
　　龍滄波愕然說道：“不知有何不妥之處，請姑娘明白見告。”
　　李芷芳道：“好，那我就先告訴妳壹件事情，請大家都為耿大哥和楊姑娘喝三杯喜酒。”
　　楊浣青滿面通紅，嗔道：“妳胡亂說我什麽？”
　　李芷芳笑道：“壹點不是亂說，這可是耿大哥告訴我的呢。龍幫主，妳知不知道，耿大哥和楊姑娘是自小就定了親的，不，是楊姑娘還未出世就走了親的。人家好不容易見了面，妳卻只叫耿大哥壹人前往大都，這不是拆散了人家壹對好鴛鴦嗎？”
　　龍滄波大喜道：“對，我真是老糊塗了，我竟然看不出他們原來早就是壹對了。該罰、該罰！”
　　李芷芳笑道：“對，這不是罰酒，這是喜酒。”
　　龍滄波拍了拍腦袋，哈哈笑道：“對，對，對，大家都喝三杯！”
　　三杯喝過之後，龍滄波說道：“耿公子壹人前往大都，我很是放心不下。楊姑娘，麻煩妳陪他壹同前往，好麽？”
　　他故意說得壹本正經，令楊浣青窘得面紅直透耳根，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不不是。
　　李芷芳道：“楊妹妹，龍幫主在呵妳了，妳怎麽不說話呀？”
　　耶律夫人笑道：“妳們別作弄她了，楊姑娘不說話，那就是答應啦。對了，浣青，妳剛才和我說起妳的師父，我想起了還忘記告訴妳壹件事情呢。”
　　楊浣青這才開口道：“什麽事情？”
　　耶律夫人道：“妳這次前往大都，可能見著妳的師父。”
　　楊浣青大為歡喜，說道：“師父也要進京參加孟老鏢頭的封刀大典麽？”
　　耶律夫人道：“這倒不是，聽說是為了家事。”
　　武林天驕檀羽沖本是金國的貝子，眾人聽說是他的家事，也就不便再問下去了。
　　楊浣青道：“師父去年叫我辦的事情，我還未得回報。倘若在大都見得著他老人家，那就更是最好不過了。”
　　李芷芳笑道：“妳用不著找尋借口，妳要和耿大哥同往金京，龍幫主早已答應妳了。”
　　湯浣青嗔道：“李姐姐，妳今天怎麽啦，老是拿我開玩笑。”
　　李芷芳笑道：“我說乃是喜事，妳怎麽著惱了？”
　　楊浣青道：“好，妳也有喜事，要不要我說給龍幫主知道。”
　　李芷芳道：“哎呀，妳可別要亂說，算我怕了妳好不好？”
　　羅浩威是個老實人，聽得楊浣青說到自己的頭上，不由得黑臉泛紅，窘態畢露。
　　龍滄波看在眼裏，心中早已雪亮，笑道：“楊姑娘，我有時糊塗，卻並非時常糊塗，這件事我已經知道，妳用不著告訴我了，咱們預祝李姑娘的喜事，早日到來，同喝三杯就是。”
　　楊浣青教過羅浩威的刀法，知道他的性格，心裏想道：“他們還未成為事實，我過早說了出來，只怕反而弄得不妙。”於是也就不為已甚，喝了三杯，壹笑作罷。
　　過了幾天，涼州的細作回來、，向龍滄波報告軍情。李益壽這次損兵析將，連壹雙兒女都給敵方捉去，目前正在著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估量他是決不敢再向祁連山進兵的了。另壹個好消息是，完顏豪和翦長春都已離開涼州，沒有他們向李益壽施加壓力，祁連山更是不用擔憂了。
　　局勢既然平靜下來，龍滄波便也放心讓耿電等人離山。
　　同壹日離山的共有五個人，耿電、楊浣青前往大都，羅浩威和李家兄妹則是回轉涼州。白堅武變節的事情，羅浩威早已稟告了幫主，龍滄波特地授權讓他代表自己去徹查真相的。他和李家兄妹壹同去，自是可以獲得許多方便。
　　到了山下，大家握手道別，都是頗有依依不舍之感。
　　羅浩威道：“耿大哥，妳此去金京，不啻深入虎穴，須得多多保重才好。但願妳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耿電說道：“妳此去涼州，也要多些小心才好。”
　　楊浣青笑道：“有李姑娘在他身邊，用不著咱們為他擔心的了。”
　　李芷芳卻是無心說笑，皺看眉頭說道：“我還不知道如問去見我的爹爹呢。”
　　楊浣青道：“我教妳壹個法子，妳就說是羅三哥把妳門兄妹救出來的不好嗎？”
　　李芷芳道：“我想過了，羅三哥在青龍幫名列四大金剛，只怕爹爹不會相信。而且龍幫主是希望我門兄妹能夠設法使得爹爹反金的，我們若然回到家中，爹爹沒了顧慮，只怕又不肯聽從我門的話了。”
　　李學松道：“到了涼州，咱們別忙回家，先見著了楊守義大哥再說。”
　　耿電說道：“茲事體大，我想龍幫主也必定會有個妥善的安排的。”
　　羅浩威道：“龍幫主是曾吩咐過我，到了涼州，仍然前以利用王吉的朋友那間煤炭行和山上暗通消息。”
　　李芷芳道：“啊，原來妳早就得了幫主的錦囊妙計，卻不說與我知道。”
　　羅浩威叫屈道：“昨晚席散之後，幫主才和我說的，我可沒機會見著妳呀。”
　　楊浣青笑道：“李姐姐，三哥是老實人，妳應該相信他，他是不會向妳隱瞞什麽事情的。”
　　耿電笑道：“咱門該分手啦。”
　　羅浩威道：“楊姑娘，多謝妳替令師傳我刀法。妳在大都見著令師，請代我問好。”他特地當著耿電的面，把這件事情再壹次說了出來。好讓耿電和李芷芳都能消除對他的誤會。
　　耿電心中暗笑：“三哥倒是粗中有細，其實我早已對他沒有誤會了。”
　　楊浣青道：“我也拜托妳壹件事情，妳到涼州見了王吉，代我告訴他，我將來還要回到他的店子裏，吃他壹碗豆腐羹。”
　　羅浩威不覺笑了起來，說道：“但願妳能夠真的很快回到涼州，這碗豆腐羹我請客。”
　　分手之後，楊浣青看著羅浩威和李家兄妹的背影去得遠了，忽地噗嗤壹笑。
　　耿電說道：“妳笑什麽？”
　　楊浣青笑道：“我只道妳是個至誠君子，現在才知道，原來妳也是壹個善用心機的人。”
　　耿電話道：“我用了什麽心機了？”
　　楊浣青道：“那天妳叫羅三哥陪李姑娘上山，敢情是早就算準他們有今日之事，這還不是機心麽？”
　　耿電笑道：“原來妳說的是這個，妳不喜歡這個‘結局’麽？”
　　楊浣青玎道：“妳自己大多疑心，我還未曾說妳呢，妳還要開我的玩笑。”
　　耿電笑道：“對，都是我的不好，我不該只聽了壹鱗半爪，就對妳有所誤會的。這誤會可真不小，幾乎誤了咱們的大事。我在這裏向妳賠禮啦。”
　　楊浣青又羞又喜，說道：“誰要妳賠禮，妳別得意，妳以後惹惱了我，我還是不理睬妳的。”
　　耿電伸了伸舌頭，說道：“這樣厲害，怪不得人家叫妳小魔女。我怎敢還有膽子來惹惱妳。”
　　楊浣青這才說出真心實話來：“諒妳也不敢。嗯，說真個的，羅三哥和李姑娘得有這個結局，我比妳還更高興呢。”
　　耿電陶醉在她的輕頻淺笑之中，心裏的陰影全都消散了。
　　楊浣青拉了他壹拉，說道：“剛才是妳問我，現在輪到我問妳了。妳呆呆的在想什麽？”
　　耿電瞿然壹省，說道：“沒什麽。啊，對了，剛才妳說的要回到涼州吃壹碗豆腐羹，這是怎麽回事？”原來他和楊浣青在祁連山見面之後，壹直還沒有功夫仔細問她在涼州的遭遇。
　　楊浣青道：“王吉的身份，妳是知道的了。”
　　耿電說道：“聽說他是龍幫主派去涼州臥底的人，別的我就不知道了。”
　　楊浣青道：“他是在涼州城裏開了壹間豆腐店的，他的豆腐羹可大大有名呢！”耿電道：“原來如此。”
　　楊浣青忽地又噗嗤笑了起來。
　　耿電說道：“又想起什麽好笑的事情來了？”
　　楊浣青道：“妳的壹個朋友曾經假冒過我的名字。這件事情，十分有趣，妳要聽麽？”
　　耿電怔了壹怔，說道：“我的朋友冒充妳？那人是誰，為了什麽？”
　　楊浣青道：“她是個十分漂亮的姑娘，妳猜猜看。”
　　耿電恍然大悟，說道：“哦，敢情是雲中燕？”
　　楊浣青笑道：“對了，我沒說錯吧，雲中燕不是妳的好朋友麽？”
　　耿電笑道：“她是我的好朋友的好朋友，當然，她也是我的好朋友。但她為什麽冒充妳呢？”
　　楊浣青道：“我在涼州，曾經到過王吉那間豆腐店找他。沒有找著，卻給鷹爪探聽到了。當天晚上，完顏豪就派了西門柱石和兩個涼州武士到豆腐店搜查，要著落在王吉的身上非把我交出來不可。無巧不巧，恰值雲姐姐路過，她就冒充是我，跟著西門柱石到了總管府，王吉這才免了這壹場大難。聽說那些鷹爪給她戲弄得不亦樂乎呢。”
　　耿電笑道：“原來是這麽壹件大事，怪不得那晚我在總管府會碰上她。”
　　楊浣青笑道：“妳說她是妳的好朋友的好朋友，妳那位好朋友又是誰？”
　　耿電說道：“就是咱們這次要往大都去找的那位黑旋風了。”
　　楊浣青道：“哦，原來她是黑旋風的好朋友，這也就怪不得了。”
　　耿電說道：“怪不得什麽？”
　　楊浣青道：“我叫她私上祁連山，她說另外有事，敢情她也是要到大都去會黑旋風了。”
　　耿電說道：“黑旋風在大都是我告訴她的。我也是這樣猜想。”
　　楊浣青道：“我和雲姐姐不打不成相識，十分的想念她。這次若果在大都能夠見著她，真是太好了。”
　　耿電笑道：“是呀，黑旋風是我的好朋友，雲中燕是妳的朋友，倘若都能相會，這可真的熱鬧了。”
　　他們在路上談論雲中燕，卻不知道雲中燕早已到了大都。
　　不過雲中燕卻還未找著黑旋風。
　　金京是雲中燕舊遊之地，她曾經到過不止壹次，但這壹次卻和以前幾次大大不同。
　　過去幾次，她是以蒙古公主的身份，潛入金京，打聽敵國的虛實。金國的京城，早就有蒙古的“細作”(問諜)，以各式各樣的身份，在大都定居。她到了大都，根本用不著“拋頭露面”住宿客店，而是住在“自己人”的家裏。那些“自己人”而且還是有“尊貴”的身份，足已作她的掩護。
　　而且，蒙古雖說是金國的敵國，兩國之間，常有沖突發生。但到底還不是全面破裂、大舉交兵。蒙古勢強，金國勢弱，她的蒙古公主身份，即使給金國發覺，金國也不敢把她怎樣。
　　這壹次卻不同了，她是違抗拖雷召她回國的命令躲到金京的，金國又正在和蒙古講和，金國的禦林軍統領完顏長之業已得到拖雷的密令，要幫忙拖雷找尋她的。她在金京，想要會晤的黑旋風和轟天雷，又是金國的欽犯呢。
　　但雲中燕為了要找黑旋風，也顧不了這許多了。她女扮男裝，混入金京，找了壹間在較偏僻的街道小客店住下，偽稱是遊學京城的士子，日間無事，就閉戶讀書，店主人倒也沒有疑心。
　　暫時有了個容身之地，不過，要找黑旋風和轟天雷可就難了。
　　她知道要找著黑旋風，先得找著丐幫的幫主陸昆侖，陸昆侖卻是居無定所的。
　　天下任何幫會，都有壹個固定的“總舵”(會址)，就只丐幫沒有，丐幫弟子四海為家，幫主註在什麽地方，那個地方就是臨時總舵。
　　丐幫雖然不是金國朝廷禁止設立的幫會，卻也是為金廷所忌的。陸昆侖最近幾年住在大都，地址除了本幫地位較高的弟子和他的極為相熟的朋友之外，外人根本無從知道。
　　雲中燕當然也曾想到可以從丐幫弟子口中去打聽他們幫主下落，但丐幫弟子頭上沒刻著字，街道上所見的乞丐可能是丐幫弟子，也可能不是丐幫弟子，如果找錯了人，她的秘密先要泄漏！而且即使找到了丐幫的弟子，冒昧探詢，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無可奈何，她唯有暫且匿居客店，等候機會了。
　　這壹日雲中燕在街上閑遊，忽聞到壹股肉香，令人唾涎欲滴。擡頭壹看，只見前面壹間飯館，火光融融，許多食客，正在圍爐烤肉。飯館招牌，寫的是“烤肉苑”三個大字。
　　雲中燕心道：“烤肉苑我早已聞名，原來就在這裏，今日可是給我無意中找著了。”
　　“烤肉苑”是北京壹間十分出名的飯店，顧名思義，它是以烤肉著名，店裏備有調好佐料的各種肉類，以牛肉羊肉為主，讓客人自燒自烤，別饒風味。
　　雲中燕來自蒙古，蒙古人日常吃的就是烤肉。烤肉苑的烤肉方式和蒙古方式大同小異，雲中燕不覺食指大動，便走進去，擠在食客群中烤肉。
　　“烤肉苑”的食客壹向品流復雜，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到了這間飯館，都是脫略形骸，各烤各的，此時的食客之中，就有兩個公差模樣的人在內。
　　雲中燕也不理會他門，要了壹壺酒就烤羊肉，心裏想到：“可惜沒有家鄉的馬奶酒。”其實馬奶酒味道酸澀，還比不上烤肉苑的黃酒，但因每壹個人都是喜愛家鄉風味的，雲中燕自也不能例外。她離開家鄉已有三年，吃著烤肉。心馳大漠風光，想到自己不知能否重回故鄉，不覺百感交集。
　　忽聽得有個人敲著竹板唱道：“大雪飄飄吃烤肉，各位大爺真有福。施舍幾個小銅錢，讓我化子也裹腹。”原來是來了壹個叫化子，在“烤肉苑”的門前，大唱其蓮花落。
　　這時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飯店夥計趕那化子道：“妳走遠壹些，要乞討也該揀個時候，妳不見我們正在忙得透不過氣嗎？要來妳今晚再來！”
　　那化子道：“妳們忙著找生活，我也要找生活呀。各位大爺莫氣惱，化子給妳來獻寶。嘿嘿，各位可要看我耍把戲，這套把戲呀，妳們花了多少銀子也看不到的。妳信不信？”
　　有個客人喝多了幾杯，有點酒意，笑道：“窮化子，妳也有寶可獻嗎？”那化子道：“當然有，我這寶貝就是特地要拿來耍把戲的。”那客人道：“好，那妳耍吧！”
　　化子不理會夥計的幹涉，緩緩打開了壹個布袋，在布袋中拿出壹條長蛇。蛇是冬眠的動物，但他手中這條蛇卻是昂頭吐舌，壹點沒有萎靡的神態。
　　膽小的客人嚇得嘩然驚呼，老板拍案罵道：“妳是存心來這裏搗亂嗎？”
　　那叫化子笑嘻嘻說道：“我是特地地來孝敬壹套把戲，讓各位大爺開心的，怎能說是搗亂？妳瞧，我沒說錯吧，這個時候，寒冬臘月，妳們有多少銀子，也是看不到叫化子耍蛇的呀！”
　　那兩個公差罵道：“臭叫化，給我滾得遠遠的，別在這裏耍弄長蟲，倒了老子的胃口。”
　　那叫化子仍然笑嘻嘻的說道：“兩位公爺別動怒，我這蛇戲很好看的。看了之後，包妳胃口更好。再說，妳們不喜歡長蟲，或許有人喜歡呢？”
　　那兩個公差勃然大怒，站起來就要出去趕他。飯店老板生怕鬧了起來影響他的生意，抱著息事寧人的念頭，拿出幾錢碎銀壹摔說道：“算我怕了妳了，妳不過是要討錢，我給了妳，妳這可該走了吧？”
　　那知叫化子拾起銀子，把長蛇放回布袋，非但不走，反而大搖大擺的走進店子來了。
　　老板圓睜怒眼，喝道：“妳這是幹嘛？”
　　叫化子緩緩說道：“我進來吃烤肉呀！”
　　老板大怒道：“豈有此理，給了妳錢，妳還要瞎胡鬧！”
　　叫化子道：“妳開飯館，難道不歡迎客人？”
　　老板斥道：“我可不歡迎化子！”
　　叫化子道：“妳給我銀子，這銀子就是我的了，我拿錢來吃妳的烤肉，為什麽不是妳的客人？妳要趕跑客人，那才是豈有此理呢！”他壹面說話，壹面擠進食客群中。許多食客怕他布袋裏的蛇，紛紛躲避。
　　飯館老板氣得頓足大叫：“沒有王法啦！沒有王法啦！”
　　那兩個公差喝道：“天子腳下，可容不得妳這乞丐胡鬧！”喝罵聲中，壹個亮出刀來，壹刀戳進他的布袋。另壹個抖起鐵鏈，嘩啷啷的朝他脖子就套。
　　布袋戳穿，長蛇竄出，那公差手起刀落，斬斷蛇頭，手法利落幹凈之極。但客人們卻是嚇得大呼小叫，紛紛奪門而去了。
　　叫化子道：“好呀，妳弄死了我混飯吃的夥計，我和妳拚了！”就在此時，另壹個公差的鐵鏈已是朝他脖子套下來。
　　只聽得“嚓”的壹聲，那叫化子抓著了鐵鏈，用力壹奪，竟然把那條鐵鏈扯斷了。他抓著半條鐵鏈，就和那個公差打將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使刀的那個公差斬了長蛇，亦已撲上。叫化子鐵鏈揮出，刀鏈相交，火花四濺，壹片斷金戛玉之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公差的腰刀損了壹個缺口，叫化子的鐵鏈短了壹截。
　　烤肉苑裏本是擠滿了食客的，有壹半逃了出去，另壹半還擠在裏面。此時刀光閃閃，鐵鏈飛舞，大門已給堵註，要想逃跑也不能了。膽小的食客躲到墻角，擠作壹團，嚇得都是直打哆嗦，店主人哀求道：“請妳們到外面去打好不好？”公差那裏肯聽他的說話，不消片刻，已是把這間飯店打得落花流水，幸好還沒傷著旁人。
　　倒是叫化子不知是因為打不過那兩個公差還是意欲聽從店主人的勸告，他飛起兩腳，踢翻兩張桌子，攔在店鋪當中，自己則逐步後退，看樣子是要奪門而逃了。
　　那兩個公差喝道：“要想逃麽？可沒那麽容易！”
　　刀光人影之中，只見壹個公差已經堵註店門，另壹個公差抽了鐵尺緊緊跟著那個叫化，向他背心打去，所打的方位，正是他背心的“風府穴”。
　　那化子沖不出大門，背腹受敵，眼看這壹記鐵尺打穴，就要打著了他。
　　雲中燕心念壹動，暗自想道：“這叫化子身手不凡，只怕多半是丐幫的弟子。他的行為雖然可惡，但這兩個公差卻更可惡。我何不暗中助他壹臂？”
　　她手上還拈著烤肉的小叉，趁著那個使鐵尺的公差背向著她的時候，輕輕壹彈，小叉飛出，正中那個公差的後腿。那公差蔔圍跌倒。叫化子疾撲上去，和那個堵在門口的公差扭作壹團，“乓”的壹聲，兩個壹齊跌倒。叫化子壓在上面，按著他的頭顱壹撞，公差壹聲大叫，膝蓋壹頂，把那叫化子摔過壹邊。
　　叫化子翻起了身就跑，那個公差卻給撞昏了。給飛叉所傷的那個公差也還未能爬得起來，擠在墻角的食客壹哄而散，氣得飯店老板哇哇大叫。雲中燕放下壹錠銀子，立即出去，悄悄跟著那個叫化。
　　這叫化子走得很快，只見他從壹個小巷鉆出來，沿著金水河向東直走，不到壹技香的時刻，走到了壹個空曠的地方這地方方圓數裏之內沒有人家，只有十幾座大大小小的磚窯，荒地中間是壹片草塘。磚窯都是熄了火的，沒有壹個窯工。
　　原來這是屬於“官產”的壹個“土木作場”，那些磚窯所出產的磚瓦，是專供修建皇宮之用的，琉璃瓦就是它的特產之壹。皇宮並非經常都要修建，所以有事之時，窯工必須日以繼夜的工作，沒事之時，那就連鬼影都沒有了。
　　雲中燕心念壹動，想道：“這叫化子想必已經知道了我跟在他的後面，故而特地把我引到這個無人的荒地來。”
　　心念未已，只見那叫化子果然就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笑道：“我早知道妳要跟著來的，姑娘，妳貴姓？”
　　雲中燕道：“我姓雲。妳怎麽知道我會跟來？”
　　叫化子道：“妳剛才幫了我的大忙，我還未曾向妳道謝，妳怎能不來呢？”
　　雲中燕笑道：“我不是來要妳道謝的，我要向妳打聽壹個人。”
　　叫化子道：“什麽人？”
　　雲中燕道：“妳是不是丐幫的弟子？”
　　叫化子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雲中燕道：“妳若不是丐幫弟子，我就用不著說了。”
　　那叫化子這才哈哈笑道：“雲女俠，妳真好眼力，不錯，我正是丐幫弟子。”
　　雲中燕道：“聽說妳們的的陸幫主如今正在大都，妳想必知道他的下落？”
　　那叫化子道：“啊呀，原來妳是我們幫主的朋友，我真是失敬了。”
　　雲中燕道：“我與貴幫幫主只是聞名，未曾見面。不過我有壹個朋友是陸幫主的晚輩，他叫我到了大都，可以往陸幫主那裏打聽他的消息。”
　　那叫化子道：“貴友是誰，可以告訴我麽？”
　　雲中燕道：“他的綽號叫黑旋風。”
　　那叫化子現出壹副又驚又喜的神情，說道：“啊，原來是黑旋風大俠！”
　　雲中燕喜道：“妳見過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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