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自然之心

　　懸空閣中。
　　古琴聲聲低鳴，琴音歡悅的饒洞回旋，音波漣漪間，蕩漾在洞頂的白蘭之間，漸而催發著白蘭更加搖曳多姿，幽香撲鼻。
　　陳默踏入洞府，擡頭看著洞頂依舊生機盎然的白蘭，聽著繚繞古樸的琴音，不由得長長呼了口氣，暗嘆了壹聲，回家的感覺真好。
　　都回來好幾天了，腦海中還殘留著死城之中，那驚心動魄的戰鬥。
　　死城那壹戰，兇險之極，幾死還生。最終在付出了壹片小嫩葉的慘痛代價下，最後才活了下來。不過，也並非沒有收獲，壹部靈品上階功法，就值得回票了。
　　何況，在經歷了生死蛻變後，自己終於再次突破桎梏，達到了靈師六階的層次。
　　眼前這些充滿靈氣的白蘭都是師尊萬分珍惜之物，平常自己出入此處都萬分小心，生怕踩壞了壹棵半枝，惹得師尊發怒。
　　小心翼翼的不去碰洞壁，壹路走進了閣內。見得師尊木靈薇，正舒適的半躺在壹張太師藤椅上，妙眸半閉，姿態慵憊，愜意至極。
　　而小八則是睜著萌萌的龜眼，搖頭晃腦，討好賣乖，諂媚的扒拉在，女神師尊的腳下。還用自己粗短的前肢，不時敲打著師尊的小腿。
　　看樣子這吃貨逢迎拍馬的功夫，更上壹層樓了啊？不過陳默也習以為常，反正這只神獸，早就已經把矜持啊，骨氣之類的東西，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而小八壹番賣力，很快起到了作用。只見女神師尊，妙指夾住了壹枚三品丹藥‘清靈丹’，隨意丟給了小八。
　　小八頓時兩眼放光，高興的壹個旋身跳起，準確無比的叼住那枚丹藥，腦袋壹伸，就吃到了肚皮中，如得到肉骨頭撒歡的狗狗，直搖它細細的小尾巴。
　　那副模樣，要多丟人就有多丟人。做神獸做到如此份上，也算是曠古絕倫了。
　　陳默羨慕妒忌恨的幹看著，喉嚨口壹陣湧動，暗想是否自己也學學小八這般厚顏無恥，死乞白賴的問師尊討要幾枚丹藥？
　　可壹想自己好歹也算是個二品煉藥師了，不能在師尊面前掉價吧，絕對不能和小八這貨比，算了，算了，辦正事要緊。
　　“師尊，還魂丹的所有材料都備齊了，您教我煉丹吧。”陳默恭敬的說道。最後壹場鬥丹已經迫在眉睫，若再不加緊練習，他怕鬥不過江辰等人。
　　不論是林君謙也好，江辰也罷，都是實力非凡的強者，要想爭得頭名，不刻苦修煉怎麽行？
　　看到陳默如此上心，木靈薇贊許的點了點頭。只是心疼他最近的疲憊，不忍他太過辛苦，便頷首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先把藥方熟讀熟記，反而會事倍功半。要細心揣摩其中火候，手法與凝成實丹的關鍵之處。我們煉藥師講究清心自然，急功近利反而欲速不達，清楚了嗎？”
　　木靈薇取出壹卷殘破的羊皮卷，遞給了陳默。
　　“師尊，徒兒明白了。”
　　面對師尊的訓導，陳默壹臉真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趕忙點頭認錯，很是誠實乖巧。
　　木靈薇很滿意，想到帶回谷內的那些童男童女還沒有妥善的安置。便說道：“我去了壹趟議事閣。”
　　說罷便起身離開，走到壹半時，她似乎又想到什麽，轉頭對著陳默慧黠壹笑，說道：“對了，我回來之前不把丹方融會貫通，妳就去幽篁小築，提著那兩個木桶，繞湖跑壹百圈。”
　　“咯”陳默肩膀壹塌，壹臉衰樣，不過看到師尊嘴角漾起了壹絲笑意，不覺揚起嘴角，嘿嘿笑了起來。
　　感覺從死城回來師尊對自己多了份關切，兩人間的情感宛若幽篁小築內的溪流，溫暖綿長，隱約間有了些家人的親近感。
　　念頭壹轉，突然想到了陡然離開的冥幽蓮，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只是不湊巧的是，她沒能和師尊照上面，說不定她還真是師尊從小失散的孿生姐妹呢。
　　小八見到了陳默那副衰樣，不由擠眉弄眼，四肢捧著聳動不已的龜肚，翻身打滾，壹臉的幸災樂禍。還是霸哥厲害吧？不用辛苦，又有靈丹吃。
　　看得陳默差點沖上去，把小八胖揍壹頓，這個吃貨得了便宜還賣乖。看它在死城最後壹戰中，還算講義氣，便懶得和它壹般見識，跑去熟讀起藥方來。
　　……
　　午後斜陽，將遠處的烈焰灼灼的火龍峰，鑲嵌出壹片金光。
　　懸空閣上，靈氣盎然，飄飄渺渺間，放佛連空氣都帶著三分醉意。
　　陳默憑闌而坐，依欄望下，四季長春的長春谷，景物盡收眼底。
　　突崖而落的懸空閣，仿佛遠離了塵世喧囂，寂靜無聲的歷經著似水的流年。
　　不知道遠方的家人現在怎麽樣。
　　想起壹直疼愛照顧自己的大娘和大哥，還有火舞。想起了小時候壹家人圍坐在壹起，其樂融融吃晚飯的樣子。這也許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遠處傳來了淡淡的蘭花香，讓陳默壹時有些心曠神怡：“真是天上人間啊……”
　　壹路摸爬滾打至今，身心皆有些疲憊。從到長春谷開始，過懸索，爬懸空閣，後來又探了魔沼，闖了死城。壹路走來都憑著壹股韌勁，壹個信念，支撐到了現在。
　　搖了搖腦袋，眼看就要煉丹大比，自己還需要很多突破，可沒有空享受這閑暇時光。
　　當下集中心神，背起丹方和練法來。
　　丹方中藥材不過寥寥數十位，但是其中藥材的比例，分量，練法，火候，依次順序，淬煉去毒，化液凝丹，神念操控等等，這些越是高階丹藥，越是繁雜。
　　所以要想煉丹，必需先將丹方練法牢牢記住。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壹聲輕呼，讓若有所思，甚至不知道木靈薇什麽時候回來的陳默，驚的險些從懸空閣的欄桿間撲了下去。
　　“師尊？您，您回來啦……”
　　壹旁的小八正在竊竊偷笑，似乎發現木靈薇已經回來多時，而老大壹直沒發現。老大剛剛壹定在發呆，丹方壹定沒背熟，等著繞湖跑壹百遍吧。
　　“陳默，我讓妳背的丹方背熟了沒有？”陳默的勤奮木靈薇壹直看在眼裏，不過為了激勵他能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只好再施加點壓力。
　　“背了，當然背了。”陳默立馬挺直腰桿，壹本正經的開始背述。
　　木靈薇點了點頭，向閣內走去。陳默拽著小八的尾巴，拖著這只垂拉著腦袋，曬著太陽，死活不願意動彈的烏龜，跟在了後面。
　　“蘭生空谷無人識，幽香泌人君不知。”
　　木靈薇指著滿穹頂的蘭花和懸空閣的瓶瓶罐罐，對陳默幽幽的說道：“這些蘭花都是妳師祖親手栽培，這裏的每壹樣物件，都是妳師祖在世時，留下的遺物。每壹件我都按原樣擺放，未曾動過。”
　　木靈薇若有所思繼續的說著：“這長春谷是妳師祖的歸宿，我希望可以好好守護著它。”
　　陳默認真的點了點頭。
　　“妳跟我來。”木靈薇轉身說：“我教妳完整的百濾聖弦手。”
　　陳默瞳孔壹縮，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技法，自己也曾偷偷模仿過，卻只能得其形，不能得其意。如今有了師尊親自教授的機會，除了激動難耐之外，心中還隱隱的多了壹份責任感。
　　這技法創自前代谷主陸姥姥，凝結了老谷主畢生心血，至今從未外傳。就沖著師尊木靈薇對自己的這份信任，陳默當下便在心裏暗暗決定，守護長春谷，從此也有我的壹份。
　　按奈著激動的心情跟在木靈薇的身後，來到了藥鼎前。
　　“還記得我早先教妳煉制的小聚靈丹麽？”木靈薇背對著陳默說。
　　“當然記得。”陳默輕快的答道，更將煉制丹藥所需註意的要點也壹壹的敘述了出來。
　　“很好，雖說是基本，但任何高階技能都脫穎與基礎的尋常之間。而且這世上的壹切技法，都源自於我們所處的自然之中。”
　　木靈薇壹邊開始熱鼎壹邊說道：“首先我將引火龍峰的靈氣進入爐中，用已提升丹藥的品質。”
　　“只教妳壹遍，妳可要看清楚了。”
　　“師傅請開始吧。”陳默認真的點了點頭。
　　“釋放妳的神念，感受天地靈氣，催動爐火，掌控火候。”隨著木靈薇的玄氣催動，爐中赤青色的火焰遽然而起。
　　“粹練靈藥的精華是第壹個難點，集中精力，千萬不可分神。”
　　“看好了。”木靈薇神念壹卷，將藥材飛速的投入藥鼎，面色專註的說道：“將妳的神念壹分為二，壹來護住藥物精華，二來去除雜質。”
　　只見壹株又壹株的藥草，在木靈薇的神念下飛速的千回百轉，雜質被飛速剔除，落入火中化作絲絲清煙。
　　而壹縷又壹縷，完好無損的精華，同樣也在飛速旋轉，收縮成球。
　　雛丹已現！
　　只是片刻已成雛丹，這種速度，讓對煉丹已經頗有心得的陳默，驚嘆不已。
　　“現在大火凝丹，也是最後的難關。”木靈薇神色專註的說：“去其糟粕，百濾千煉，看好了。”
　　藥鼎內，木靈薇神念化成千萬根如同琴弦壹般的細絲，將雛丹壹次又壹次，快速的撥弄，旋轉，過濾，收縮，凝結。
　　這百慮聖弦手源於普通，卻遠勝於普通。這木靈薇手下的壹幕幕，被陳默看在眼中，好似看到了聚沙成塔，毫末生林的壯舉。
　　對啊，這不正是大自然中最普遍的規律嗎？只有這最微小的積累，才能構築出最偉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