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三章 不是英雄

　　“噠——”
　　林恩微微擡眼，看著那腳步聲逐漸逼近。
　　來人不少，間隔不小，約莫二十來人，分個成了五六個圈子。
　　其實在見到林恩之前，他們之間的間隙遠比現在要大，但真當認出面前的少年之後，他們還是下意識減小了眾人之間的距離。
　　無論之後是否會是敵人，但在面對共同的目標的時候，他們仍會成為暫時的“朋友。”
　　學生們緩之又緩地朝林恩靠近著，壹邊小心翼翼地邁開腳步，壹邊滿懷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小巷子，生怕那只腳提前邁出去，都有可能觸發某種陷阱。
　　然而，並沒有。
　　壹路上，除了他們的腳步聲與呼呼的風聲，再也沒有其他響動。
　　但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停了下來，停在壹把被插在地上的長劍面前。
　　“等人吧。”有人看著那把長劍，說，“不會只有我們把他當做目標，讓其他人先來消耗他壹遍，為之後保存實力。”
　　這句話很快得到附議。
　　原因很簡單。
　　祭壇邊緣，少年和少女正安安心心地低聲交流著什麽，他們的到來沒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影響，這很難不讓人猜測他們到底準備了什麽樣的手段，才能如此平靜。
　　“他們，到底在謀劃著什麽……”
　　……
　　“妳贏了。”
　　看著那些剛到來的新生停了下來，艾琳無奈地嘆了口氣。
　　“居然沒真的敢上來，可惜。”
　　“很正常。”林恩聳聳肩，“那個家夥應該是給他們承諾了壹份不小的報酬，才會讓他們來對付我們，但貪婪的欲望，讓他們在想要獲得這份報酬的同時，再拿下另外壹份。”
　　“無論是為了保留實力，還是為了其他方面，他們都不可能成為出頭鳥。”
　　“這點我自然知道，只是，萬壹其中有幾個被肌肉塞滿了腦子的人呢？”
　　“那我估計，其他人應該會說‘那妳自己上吧’之類的話。”
　　“好吧。”
　　艾琳無所謂地笑笑，結束了這段用來打法時間的賭約。
　　她微微擡眼。
　　街道兩邊，聚集的人的數量已經愈發多了起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屬於各自的武器，導致雖然面容還算青澀，但整體來說，仍給了人壹種不小的壓迫感。
　　只是，這麽多人，卻沒多少聲音出現。
　　空氣中，彌漫著壹股危險至極的沈默。
　　所有新出現的人，都停在了距離他們數十米開外的地方，兩邊皆是如此，長劍所在的位置，沒有人敢跨越。
　　因為在長劍之後，代表的，是未知。
　　沒有人知道祭壇邊緣的人到底擁有著什麽樣的手段，沒有人願意當這毫無意義的沖鋒兵。
　　當然，這種情況不會壹直持續下去。
　　在這條寬大的街道已經沒辦法依次排開所有人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人微微騷動了。
　　那些騷動的人看看周圍，看看周圍人手上的武器，又看看面前淡定自若的兩人。
　　這麽多“同伴”，就算是壹人壹巴掌，也能把他們的頭拍爛吧？
　　“他們好像有點按捺不住了。”艾琳註意到了人群的騷動。
　　林恩微微閉眼，輕輕應了壹聲。
　　“壹人壹邊？”艾琳問。
　　“好。”
　　依舊是簡短的應答。
　　艾琳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麽，緊張了嗎？想要壹個能夠緩解緊張的擁抱？”
　　“擁抱，應當是給得勝歸來的戰士們的禮物。”林恩輕聲道，“暫時先留著吧。”
　　“留著？留到什麽時候？三天之後？”
　　在說到“三天”的時候，閉著眼的林恩並沒有註意到艾琳眼神中流轉的輝光，只對他這意有所指的話有些疑惑。
　　“為什麽是三天。”
　　艾琳笑笑，沒有解釋，只說：“代指罷了……”
　　“大家，準備！”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話。
　　她擡起眼眸，輕聲道：“要來了哦。”
　　“那麽，我先去了。”
　　沒有等林恩回復，艾琳收回放在祭壇上的手，也沒管從指尖開始蔓延上來的金色符文。
　　她壹手拎著背包，壹手提著壹把亮銀色的長劍，步伐依舊優雅，完勝於那些漫步在舞池當中的名媛小姐。
　　“卡蘭小姐……”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她，猶猶豫豫道。
　　“我們，我們並不想與您為敵，可以請您讓壹讓嗎？”
　　雖然背後的人跟面前的少女擁有的身份差不了多少，甚至還可能因為性別的關系，更受重視，更優越壹些，但那是針對於他們背後的人而言，對於他們，艾琳依舊從各個方面，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壓制力。
　　正常競爭的話，他們自然不怕擊敗對方，但現在，顯然並非壹個正常情況。
　　他們害怕艾琳對他們秋後算賬，所以試圖以這樣壹種方式，勸開艾琳。
　　“我們只是想讓他輸掉而已，與您……應該沒有什麽關系。”
　　艾琳瞇眼笑著：“沒有關系，怎麽會沒有關系呢？”
　　“他當時在新生對抗賽上的時候說的話，妳們，應該也或多或少有些耳聞吧？”
　　“……”
　　“聽過就好。”
　　艾琳笑了。
　　她的步伐，忽地變慢了許多，而每壹步踏出，頭上的灰白發絲，逐漸由原本的偏灰，轉而向著偏白的方向開始變換。
　　“他可是在那麽多人面前，那麽正式的宣布誒，而妳們，聽過，居然還說我們之間沒關系。”
　　“對於妳們這些睜著眼說瞎話的人，我可是很生氣啊。”
　　當發色變成近乎純白的時候，少女臉上，笑容綻放。
　　“生氣到，想殺了妳們哦。”
　　……
　　“沖，幹掉他！！”
　　在艾琳走出去的時候，林恩面前的人群，終於坐不住了。
　　“幹掉我？”
　　林恩睜開雙眼，看向面前約莫百人左右的人影。
　　“來。”
　　他的聲音很輕，但所有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
　　他們望向站在祭壇邊緣的少年，看見了風沙中那雙淡定漠然的眸子，也看見了漠然當中，流淌著的火焰輝光。
　　在他睜眼的那壹刻，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壹股冷漠而驕傲的煞氣從少年的體內爆發出來，彌散在每壹縷風中，吹得他們連骨髓都微微發楞，吹得手中武器都多了幾分沈重。
　　“不來嗎？”
　　林恩緩緩擡起腳步，從胸腹開始，血色光輝壹點兒壹點兒蔓延至全身。
　　“妳們不來，我來。”
　　血光綻放，林恩踏步而進。
　　宛若紅蓮的火焰在這壹刻，將大地都給燃燒。
　　眾人臉色驚變，第壹時間想的居然不是反擊，而是四處逃逸。
　　“別走，別走！我們人多！不用怕他！！”
　　有人高聲吶喊，想要收攏見面即退的人。
　　人類擅長群體行動，而群體行動，往往需要壹位領頭人。
　　當這句話出現的時候，人雖然稱不上是領頭人，但數量，還是成功安撫住了眾人躁動的心。
　　“大家壹起上！擋住他！！”
　　“擋得住嗎？！”
　　林恩咧嘴笑著，呼喚著懷裏的伊薇特。
　　“百分之五十。”
　　黑暗中，伊薇特揉了揉惺忪的眼，將腦袋緊貼與林恩的左胸。
　　“轟——”
　　血色輝光在這壹刻，仿佛活了過來壹般，每壹縷，都充斥著令人膽寒的戾氣。
　　他們在林恩身上流轉，擴散，居然逐漸形成了壹副奇異的怪臉。
　　沒有人知道那副怪臉到底是什麽，他們只知道，在見到它的時候，心中湧現的情緒唯有壹個。
　　“逃，趕緊逃！”
　　逃不掉了。
　　判斷自己還能控制住的林恩再次喊道。
　　“百分之七十！”
　　在出聲的同時，他腳步壹蹬，躍入高空，而後擡起手，將血光，捏成壹柄灼熱長槍。
　　在握住長槍的那壹刻，他似乎，握住了亂世的權柄。
　　低下頭，他俯瞰著下方的人影，舉起長槍。
　　他要把這把槍丟出去，要將心中的火燒起來，點燃大地，要讓那些針對他的人，聽到老虎震懾山林的咆哮。
　　“妳們把我當成魔鬼，可是妳們知道嗎？魔鬼在任何傳說中，都是普通人殺不死，打不敗的。”
　　“因為，他只會存在於人類的心裏，成為困擾妳們壹生的恐懼，而唯壹能打敗他的，只有英雄。”
　　“可惜，妳們不是英雄。”
　　他咧嘴笑著，投出長槍。
　　“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