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六章：那年夏天與妳初見

　　克裏斯蒂娜指尖卷著自己的頭發，慵懶的看著宋九月：“妳們之間的私仇，與我何幹？有那閑工夫，我還不如攻略個女鬼，豈不是更有趣？”
　　壹時不知該說什麽，宋九月正襟危坐，面帶壹點沮喪，但更多的還是不甘和堅毅。
　　雖然不情願，但自己壹定要請到這只老狐貍出山。同樣身為犬科動物，狐貍既有著不遜於狗的敏銳嗅覺，也更擅長通靈之伎。就憑自己這壹個人，壹把刀，壹柄桃木劍壹只貓，肯定無法比葉家先壹步找到第五萌，也就意味著，阿耀和阿琴夫婦……和可能落到葉家手裏。我，壹定要得到克裏斯蒂娜的幫助！
　　想到這裏，宋九月攥緊拳頭，很認真的勸道：“娜姨，我有很重要的原因，壹定要找到第五萌。或許您聽說過，壹只名為阿耀的鬼將，他是我重要的朋友，現在卻落入第五萌手中，為虎作倀，所以……”
　　這番話似乎提起了克裏斯蒂娜的壹點興趣，她眉目含笑，好奇的聽著宋九月的話。但不等宋九月說完，卻被壹個尖細刺耳的聲音打斷了話語：“人家鬼將耀本就是羊永誠壹系的，輪得到妳們來假仁假義？”
　　“誒？”宋九月環視壹周，卻並沒有找到說話的人。
　　“再者說，就妳們這小貓三兩只，找到了又能怎麽樣？懟得過嗎？”
　　宋九月皺起眉，嚴肅的道：“還請閣下現身壹敘！”
　　“老娘就不現身！”尖細聲音繼續討人厭的說著，“我說得都是實話，和現不現身有什麽關系？”
　　且不提話裏有沒有道理，“閣下如此藏頭露尾，有點不太尊重人吧？”宋九月好歹是個大少爺，從沒被人這麽擡杠這麽不尊重過。
　　“我為什麽要尊重妳？”尖細聲音喋喋不休的道，“再者說了，我不露面就是不尊重妳？什麽邏輯？講不講道理？只有我壹個人覺得這個男人很沒禮貌嗎？真的是……”
　　多虧了桃夭夭善解人意的捶背安撫，不然，就算這是克裏斯蒂娜的地盤，宋九月也忍不住要發飆了。
　　“好啦！”克裏斯蒂娜看著小孩吵架似的宋九月，掩嘴輕笑著。她站起身，從壹旁的櫃子頂上，取下來壹根細長的竹竿。
　　這根看起來普通的竹竿，正喋喋不休的著，克裏斯蒂娜“啪”的壹聲摔在墻上後，瞬間清靜下來，躺在地板上不支聲了。
　　“娜姨，這是……”宋九月壹頭霧水。
　　“哦，妳說這根竹竿啊？”克裏斯蒂娜笑笑，“很明顯，杠精啊！”
　　杠的本意是竹竿，看了眼身邊的桃木劍精，宋九月覺得似乎杠精這種東西也蠻合理的。
　　“很久以前從馬路上撿的，”克裏斯蒂娜繼續解釋著，“大概是被人遺棄的吧。我看著怪好玩兒的，就撿回來咯。不過，估計這玩意兒也沒有父母之類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心情舒暢了好多。不重要，宋九月繼續闡述著自己的大道理，以期能說服克裏斯蒂娜。
　　“行了行了，別跟我講什麽友情啦，熱血啦，少年情義那種東西啦！聽得老娘腦殼痛！”聽了壹會兒，克裏斯蒂娜擺擺手，不耐煩的打斷了宋九月慷慨激昂的演講。在宋九月和桃夭夭兩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她再次說道：“請我出狐也不是不行，有個條件。”
　　看到終於有了希望，宋九月高興起來，爽快的答應道：“娜姨您盡管提，只要在小侄能力範圍之內！”
　　“這個嘛，很簡單，”克裏斯蒂娜狹長的眼睛看起來更促狹了，“只要妳，或者祝九慈，二者選壹個，誰都行——陪老娘睡上壹晚！”
　　……
　　“咋整？”宋九月把貓高高舉起，嚴肅的商量著。
　　“喵嗚！”阿喵壹巴掌糊在宋九月的臉上，從這雙魔掌中逃離出來。她竄到陽臺上，面朝窗外，春暖花開，壹副“老娘不想搭理妳這個雜修”的表情。
　　桃夭夭上前勸慰道：“姐姐~妳就委屈壹下自己嘛，大丈夫……嗯，大妖能屈能伸，咱們也是為了大計嘛！再說了，總不能讓九月去陪那個狐貍精睡壹宿吧？考慮壹下我的感受……”
　　這話聽得宋九月都有點慚愧，是不應該讓桃木劍精和杠精交個朋友來著？
　　架不住桃夭夭的嘮叨，阿喵主動召喚聖光，亮閃閃的變了身。壹襲黑紗長裙的祝九慈坐在窗臺上，倚著玻璃和明媚的陽光，翹起修長白皙的二郎腿，雙臂抱胸，不耐的看著面前的兩個年輕人。
　　“那個老狐貍真的這麽說，叫我去陪她睡壹晚？”祝九慈冷冷地問道，在陽光的勾勒下，宛如上界天女，美艷不可方物，閃耀不可指示。
　　桃夭夭和宋九月，慚愧的低下了頭。
　　“切。”祝九慈不爽的道，“也罷，我就給妳們講講，我和那只老狐貍，究竟有怎樣的恩怨。”
　　……
　　1992年，發生了很多事。南斯拉夫解體，捷克和斯洛伐克分裂；鄧爺爺南巡，發表了壹系列的重要講話，為改革開放指明了方向。
　　那時，天還是藍的，水還是綠的，霧霾還是不存在的，孩子的父親還是明確的……宋九月和宋十七還沒有出生，在在宋美人的體內蟄伏著，桃夭夭正隨著浪潮在東南沿海地區淘金，同時迷上了賭博。
　　王建華還是個芳華正茂的美少女。就在她放棄了自己的紋身事業，追隨義兄打算助他繼任家主之位時，義兄卻忽然和壹個從天而家的富家千金陷入熱戀。這讓王建華惱怒不已——明明是我先來的！
　　祝九慈還是壹只名震晉州的壹方大妖。她正保護著心愛的主人在鳳仙上大學，卻不料主人忽然間無可救藥的愛上壹個浪蕩紈絝。這讓祝九慈憤慨不已——明明我也是先來的！
　　兩位女（雌）性的復雜心態暫且不表。陷入熱戀的葉池和宋美人，這天打算介紹自己最重要的人/寵給自己的另壹半認識。相約在兩人常去的那家小店，宋美人趕走了身邊的從者，早早的出現在街上等著。
　　時值初夏，天有些陰，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王建華打著傘，看著站在樹底下，故意讓小雨的打濕衣服的哥哥，氣不打壹處來：“餵！進來啊！白癡！”
　　年輕帥氣的宋美人回過頭，看著看似生氣，實則滿眼關切的王建華，啞然失笑：“沒事啦。小華，可得改改妳這脾氣。對了，再把紋身遮住，不要嚇到葉池。”
　　因為那俊朗笑容而落上臉頰的微紅瞬間消失不見，王建華叉著腰，扭過頭，不再理會這個男人。那個葉池有什麽好，總想著她！當初誇我紋身漂亮的男人不是妳嗎魂淡！
　　越想越氣，王建華掏出壹支煙叼在嘴裏，不等點燃，忽地被壹只大手搶去，捏在手心裏揉了個稀碎。
　　宋美人那張俊俏的臉抵在面前，輕笑著道：“吶，算是為了哥著想，這時候，就不要抽煙啦？”
　　因為小雨而微涼的天氣，灼熱的氣息吹在臉上，紅霞瞬間浸滿了臉。她羞惱的扭過頭去，哥哥自從和葉池認識以來，很少抽煙。
　　想到這裏，她情不自禁的轉回去，看著宋美人極目遠眺的側臉，不由得想：連煙都能說戒就戒，這男人的心，得有多狠？
　　“哈！來了！”宋美人忽然開心的笑起來。王建華看得出來，他臉上情不自禁的笑，比起看向自己時候的笑，真摯的多，溫柔的多。
　　徇著宋美人的視線望去，壹個撐著花傘，穿著素雅長裙的少女，正抱著壹只黑白相間的花貓，慢慢的從雨中走來，步伐優雅，輕慢。
　　真美。王建華看呆了，腦海中忽然閃過壹個念頭：難怪哥哥會喜歡她。
　　葉池走進，看著樹下被打濕了頭發和衣襟的宋美人，連忙把傘支過去，紅著臉，關切的問道：“妳就壹直在這雨裏等著？”
　　“沒關系。”順勢握住葉池拿著傘的小手，宋美人溫柔的笑著：“我只是來早了壹點而已。”
　　王建華攥緊了拳頭，原來這混蛋這麽會撩，只是從不用在我身上罷了。
　　看著葉池懷裏臥著的花貓，宋美人眼中的驚訝壹閃而逝。他依舊溫柔的笑著，伸出手，想要摸摸這只貓：“哈，閣下便是祝九慈咯？”
　　毛茸茸的腦袋躲開宋美人的手，琥珀色的眼睛滿含敵意的瞪著宋美人。
　　“小祝！”葉池有些不好意思，輕聲叫著懷裏的貓。
　　妳竟然吼我？妳竟然為了壹個男人跟我大聲說話！
　　祝九慈差點哭出來——從小相依為命，她當然聽得出葉池話裏的不滿！這才剛開始處對象就嫌棄我了！以後的日子我可怎麽活啊！
　　“沒關系啦。”宋美人還是那副讓少女臉紅心跳的笑容，“介紹下，這是我妹妹，王建華。”
　　“妳好，王建華。”王建華伸出手，微笑著和葉池打招呼。沒辦法，之前準備的戰略，這時瞬間忘了個空——面對這樣壹張純真無邪的笑靨，誰還能冷著臉呢？
　　微涼的素手和王建華握在壹起，水滴從傘沿流下，晶瑩剔透的水痕之後，葉池的臉，宛若出水芙蓉。“常聽美人提起妳。葉池，請多關照~”
　　王建華呆呆的點點頭。對面沖著自己笑的，仿佛是個會動的瓷娃娃，可愛到自己想要伸手捏壹捏。自己應該還是直的吧，王建華心想，應該是吧。
　　“好啦！我都餓了，咱們快去吃飯吧！”宋美人打斷了王建華的遐想，推著兩個少女，走進了飯店。
　　這頓飯的用餐過程沒什麽美好的回憶。全程都是葉池宋美人二人互相夾菜，說著壹些肉麻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如果不是郎才女貌，全程低頭吃飯的王建華和祝九慈，大概早就吐了。
　　祝九慈從沒想過葉池會有這麽嬌羞的壹面，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王建華從沒想過宋美人會有這麽多甜言蜜語，句句撩人，滿嘴騷話。
　　在壹對情侶感到很溫馨，旁人感到很悲涼的用餐結束後，宋美人給妹妹使了個眼色：“我和葉池打算散散步，來吧小華！”
　　和祝九慈確認過眼神，是想要壹起逃走的人，王建華抱起貓，說了句“我們兩個去別處找樂子啦”，壹溜煙兒的跑了。
　　昏黃的路燈下，王建華抱著貓，呆呆的走著。祝九慈似乎是覺得不舒服，不滿的“喵”了壹聲，從懷裏掙脫出來，蹦到了旁邊的小樹林裏。
　　“餵！祝九慈！”王建華壹時不察，正想追進去的時候，壹個身著黑紗長裙的白發女子，從小樹林中翩翩走來。
　　“呃……祝九慈？”王建華看著天仙般的女子，不確定的問道。
　　笑著點點頭，祝九慈回到王建華身邊，兩個人並肩走著。
　　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尷尬。
　　低下頭，瞥見祝九慈**的雙足，王建華終於找到話題，問道：“剛下過雨啊，妳的腳，沒關系嗎？”
　　祝九慈偏了偏頭，瞇起眼睛微微壹笑，示意沒關系。
　　兩人繼續漫無目的的瞎逛，繼續沈默並尷尬著。
　　“那個……”祝九慈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妳是宋美人的……義妹？”
　　“嗯！”王建華尷尬的笑笑，點點頭。那個年代，異性之間的義結金蘭，還是挺奇怪的壹件事。
　　“那……”祝九慈的眼神掙紮了壹下，還是決定說出口：“妳很喜歡他嗎？”
　　“哈？”王建華有點驚訝，又有點尷尬，摸摸後腦勺，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哈，沒想到赫赫有名的祝大家，也會問這種問題啊。哈哈哈！”
　　看著假笑的王建華，祝九慈的微笑漸漸消失。她低下頭，秀麗的蛾眉微微低垂，有點沮喪的道：“我……很喜歡她啊。”
　　“哈？”壹向有些假小子的王建華沒反應過來，半晌才聽懂祝九慈的話，沈默了壹陣兒，苦笑著道：“我也是呢。可是……”
　　二人視線交錯，確認過眼神，和我壹樣單戀著某人。
　　默契的笑笑，她們忽然覺得，和面前這個姑娘熟悉了很多，親密了很多。
　　“嘿！祝九慈，既然是女妖的話，有去過那家店嗎？”王建華爽朗的笑起來，打開了話匣子。
　　“那家店？”琥珀似的眼睛裏大霧彌漫，看樣子是沒有去過。
　　王建華牽起祝九慈的手，帶著她大步走去：“就是那家嘛！那只白狐貍開的美發店！說起來，她和我也算是同行呢。那裏都是女性，還有很多酒水零食呢！去看看吧！”
　　“嗯！”祝九慈笑著點頭。面前的少女，讓人覺得很可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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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白淑芬！”王建華推開店門大聲喊道。
　　祝九慈和她牽著手，好奇的看著裏面的擺設。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高檔會所似的地方，都是些女性的妖魔鬼怪，看起來烏煙瘴氣的。
　　捏了捏祝九慈的手，王建華低頭耳語道：“記住，這裏不許打架的哦！就算沒人打得過妳也壹樣！”
　　被王建華的氣息吹的耳朵發癢，祝九慈動了動耳朵，羞答答的點點頭。
　　“呦！我當誰呢！小華呀！今兒怎麽有空過來啦？”白裘素妝的克裏斯蒂娜，不，白淑芬笑著迎上來。她似乎很高興看見王建華，不是那種看到客人的高興，而是看到鐵桿閨蜜的那種開心。“妳那個美人哥哥呢？沒過來？討厭~說好了要跟人家共赴巫山的嘛~”
　　祝九慈聽在耳中記在心裏，想著壹定要把這事兒告訴葉池。
　　“別提他。介紹壹些，我朋友，祝九慈。”王建華介紹道。
　　原本人聲鼎沸鶯歌燕語的屋裏忽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靜的可怕。
　　“祝……祝九慈？”
　　“是祝大家嗎？”
　　“就是壹爪子殺了琵琶魅那個祝九慈？”
　　“據說她把南河的河伯孫子給生吞了？”
　　“救命啊！好可怕！”
　　“是什麽樣的大妖啊！是母的嗎？”
　　“我有幸在大同目睹過祝大家的英姿啊！啊！小妹！拿紙來！老娘又濕了！”
　　……
　　群魔亂舞的吵鬧聲音不絕於耳。對於祝九慈這種傳奇生物，有人懼怕，有人景仰，有人想日。
　　“謔，妳這白毛女就是祝九慈？”白淑芬挑挑眉毛，狹長的眼睛審視著祝九慈。
　　王建華暗叫不好，莫非，這兩妖之前有過節？
　　祝九慈擡起柔荑，把額前的白發攏到耳邊，漠然的道：“啊，怎樣？”
　　白淑芬被祝九慈高傲的樣子氣樂了：“哈，就是妳，砸了老娘在南河區的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