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壹章：重女輕男的家庭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srr，”
　　未央深吸壹口氣，閉上眼睛，合上了手機蓋她還用著以前的翻蓋手機，壹直都沒有換過。宋十七曾經勸過她，但未央總是笑著拒絕。畢竟，除了聯系大人和十七小姐以外，她也不需要用手機做什麽事情。
　　聽到那個女聲白癡的說著千篇壹律的話，有那麽壹瞬間，未央真的想把這個陪伴自己很多年的手機捏個稀巴爛。但考慮到十七現在的狀況，為了防止驚擾到這孩子，她只能強行忍住，握住手機，臉上重新做出和藹的微笑，回頭看向床上的宋十七。
　　“又沒打通？”宋十七搶白道，戲謔的笑著。
　　這丫頭，看起來還是那麽俏皮而可愛，精神頭好得很。未央心疼的想著，如果不是那快要和白床單壹樣慘白的臉色，那該多好。
　　未央強顏歡笑的點點頭，柔聲道：“或許大人正在忙什麽事情吧，或許。等他忙完以後，壹定會第壹時間”
　　“爸不會那麽做的，姐”宋十七笑道，配上慘白的臉色，這個笑容看起來分外淒涼。“從我第壹次昏厥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天了。我爸如果真想著我的話，早就打來了。而且，說不定”
　　我現在這個樣子，正合他的心意呢。
　　宋十七瞥了眼墻角的狼形雕塑，這四個貫穿第二卷始終的醜東西，被父親放在自己的房間裏，壹定有它的意義。可惜了，宋十七眨眨眼，挺神秘的東西，卻是自己見過最醜的手辦。
　　“別說那樣的話！”未央坐到宋十七床頭，嗔怒的敲了敲這丫頭的腦門兒。但還沒等宋十七裝痛，未央自己反倒先慌了神，又輕輕揉著宋十七的小腦袋，帶著關切和歉意說道：“沒事吧？疼嗎？”
　　宋十七吐吐舌頭，翻了個白眼：“略好疼呀，疼死啦，嗚，哇！”
　　“臭丫頭！”被這孩子輕惰的樣子逗樂了，未央笑著搖頭，看著宋十七的鬼臉，心裏心疼的不得了。
　　短短的四天，宋十七的身體就跟喝了百草枯似的，情況急轉而下。本就纖細的壹個姑娘，現在瘦的跟白骨精似的，吃不下東西，還伴有間歇性的失神甚至暈厥。未央帶她去醫院做了最全面的檢查，市裏最有名的最權威的醫生卻也壹頭霧水還找了本地最負盛名的中醫大夫，號了半個小時的脈，那老頭只是支支吾吾的說什麽“小姐似乎是氣血不足”這種廢話。未央甚至找遍了鋼城的醫修甚至鬼醫冥醫，卻沒有壹個人能夠對宋十七的身體狀況做出解答。
　　“再堅持壹下，有幾個省裏的大夫，大概淩晨四點左右過來。要是等得不耐煩了，就睡會兒，啊”輕撫著宋十七的臉頰，未央眼裏的溫柔似乎要從眼鏡片裏湧出來。她看著宋十七親昵的在自己手掌上蹭著，臉上帶著小天使般純真的讓人心酸的微笑。
　　有幾次，未央在想：這孩子會不會是因為怕自己擔心，才強作出這種不應人間有的笑容，以此騙自己寬心。
　　“姐，我冷”將未央的手掌按在自己憔悴的臉上，宋十七撒著嬌：“妳看！我手都這麽涼了！”
　　未央顯得有些擔心，擡起頭看了四周壹圈，焦急又無奈的道：“暖氣已經開到最大了啊要不，叫烏瑪那個大火盆進來？或者加幾個電暖氣？”
　　宋十七果斷的搖頭，披散下的長頭發甩了壹臉：“不要！那些都沒有用！姐妳要不也鉆進來，幫我暖和暖和吧求求妳了嘛”
　　未央嘆了口氣，猶豫了幾秒，脫下外套，不大情願的鉆進了宋十七的被窩裏。
　　從這孩子進入青春期開始，就經常讓自己給她暖被窩，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未央總是以“不合禮數”為由，堅定而冷漠的拒絕著。但現在宋十七的樣子太讓她擔心了，早已把該死的禮數拋在腦後，壹心只希望宋十七能舒服壹點。
　　宋十七多年的夙願終於得逞，她趴在未央的胸口上，小手不規矩的四處摸索著，還發出了費玉清似的猥瑣笑聲：“未央姐！妳的歐派好大喲！嘿嘿嘿！”
　　“餵！”撥開宋十七搭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未央佯怒道：“再這麽毛手毛腳的，我就出去咯！”
　　宋十七瞬間老實下來，癟著嘴，乖乖枕在未央的胸口上。
　　兩個人依偎在被窩裏，靜靜的躺了很久。
　　未央看不到宋十七的臉，時間壹久，以為這孩子睡著了，便開始糾結要不要起床給她再加壹層被子現在已經蓋著三層了，再加的話，會不會太重？
　　“姐！”宋十七忽然出聲叫道，嚇了未央壹跳。
　　她看著宋十七的後腦勺，疑惑的道：“啊？”
　　“我爸他”宋十七的聲音有些虛弱，給人壹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卻又莫名的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是去找我哥了吧。”
　　未央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緊張的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哈，是嗎？”宋十七似乎笑了壹聲，但又像是嗤之以鼻。“或許不是，可是，他究竟對我哥抱著壹種怎樣的態度啊”
　　未央抿著嘴唇，眼神復雜，甚至屏住了呼吸。
　　“我還不知道我哥那個人嗎？壹言不發，壹句話都沒留就忽然離開，甚至，沒和他最愛的，最可愛的妹妹道別！”宋十七氣鼓鼓的道，卻又似乎不是在生宋九月的氣：“我雖然年輕，但我不傻！壹定是有什麽不得了的事發生了，才逼得他迫不得已！說不定是老爸要殺了夭夭姐，說不定是老爸要”
　　腦子裏忽然竄出壹個大膽的想法，宋十七倒吸壹口氣，頓了頓，緊張的道：“未央姐，不會是不會，吧！”
　　回答她的只有沈默。
　　宋十七也因此沈默了良久。
　　兩個人又這般壹言不發的依偎了半晌，還是宋十七率先開口，語氣虛弱，落寞，而失望：“他，他怎麽能他！哥哥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連眉眼都如出壹轍的醜！爸怎麽能這樣？！”
　　未央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擡起手，輕撫著宋十七亂糟糟的頭發，用溫柔的語氣以及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安慰著懷裏的她：“妳在說些什麽呢？我怎麽，壹句也聽不懂？”
　　宋十七翻了個身，將整張臉埋在未央的乳溝裏，甕聲甕氣的道：“未央姐！我好想我哥啊！”
　　“從小到大，爸爸和媽媽總是不在我們身邊，總是不在！陪著我哄著我的，就只有妳和我哥了！”
　　“就算這樣，我卻還有點兒覺得對不住我哥妳知道嗎？我們同學說，她們的哥哥，都特別惡劣！總是搶妹妹的零食，欺負，捉弄妹妹，嫌棄妹妹分走了父母的愛，搶走了自己的東西”
　　“可是，我哥從來都不這樣！他總是寵著我，慣著我，把所有的玩具都讓給我，允許我在他的房間墻壁上和書本上亂寫亂畫，耐心的教我識字，帶著我壹起打遊戲，甚至總會把人頭、b、各種物資都讓給我。他會因為我撒嬌就跳到池子裏摘荷花，哪怕他自己都不會遊泳！只要我說想喝飲料，天再晚，他都會悄悄跑到廚房給我偷飲料！他甚至會幫我紮辮子，妳知道的吧！壹個九五後男生，會給妹妹紮辮子！”
　　未央笑笑，腦子裏在琢磨宋九月偷飲料的事兒我說這些年怎麽老覺得飲料的量不合理！我還壹直以為是梓書或者塵瓏偷偷喝掉的！
　　而宋十七卻依舊落寞的說著：“可我卻總是欺負他，總是任性的叫他做這做那，給我這個，給我那個說起來，有未央姐和我哥，我的所有要求，只要不是太無理的，似乎都有妳倆滿足我。我甚至沒有像別的妹妹那樣給他做過什麽禮物，哪怕是壹只千紙鶴或是賀卡！”
　　她頓了頓，帶著點兒慚愧，開始為自己開脫：“不過也不能怪我！誰叫這世界上有父親節，母親節，卻沒有哥哥節！如果有的話，我壹定年年都會給他做壹張賀卡！特好看，潑上檸檬酸會顯現出不同的畫面那種！我們班有個男生做過，老帥了！就是表白沒成功，可惜了，我覺得還是因為他長得挫，換做我也不會答應”
　　是不是跑題了？未央忍俊不禁的笑笑，擺弄著宋十七的頭發。
　　“姐，妳記得嗎？”
　　“嗯？”
　　“有壹年，我忘記我多大了，似乎是小學時候。除夕夜裏，爸爸難得的回來壹次，壹見面就把我摟在懷裏，高高的舉起來！哥哥笑著站在壹旁，壹樣張開手臂，等著爸爸也把他抱起來，可爸卻抱著我，徑直走回了屋裏。”
　　“當時，我的下巴枕著爸爸的肩膀，看著遠遠落在身後的哥哥，他的那副表情當時我不明白，可現在再想到，依舊歷歷在目，讓我覺得”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夜裏，海珠姐還抱著壹個巨大的兒童烤箱爸爸送給我的。他親自把烤箱搬到我的房間裏，摸著我的頭，逗我說要做餅幹給爸爸吃，好不好？我開心的拍著手，親著爸爸的臉頰，爽快的答應下來，但在那之後，卻壹次都沒有打開過。不是我不喜歡做烘焙，而是因為，哥哥那頭晚上，沒有從父親那兒得到任何東西。爸爸甚至沒有夾壹個餃子到他碗裏，甚至沒有問壹句最近學習怎麽樣這種客套話！”
　　“我再也不想用那個烤箱了。哪怕知道我哥不會嫉妒，我卻仍然怕他心裏不好受。呵，明明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啊爸曾經有次說過：哈！我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麽個兒子！我總覺得，他不是在開玩笑呢”
　　未央不知該說什麽，摟緊了宋十七的肩膀，柔聲撫慰道：“那個，或許大人是覺得，向兒子表達感情的方式，相比同女兒表達感情的方式，是不同的吧妳看！大人不是還特意把桃夭夭安排在少爺身邊嘛！他還是很關心兒子的呀！”
　　“呵。”宋十七冷笑壹聲，“我很喜歡夭夭姐，也無意針對她。但恕我直言，就她那兩下子，跟在我哥身邊這段時間如果不是祝姐姐，我哥怕是早就墳頭草如瑩了。”
　　這話實在有理，不能反駁，讓未央壹時間無語凝噎。
　　“噯，姐，妳說，我爸到底是為什麽啊”
　　面對著宋十七的後腦勺，未央只能搖搖頭。她怎麽會知道為什麽。
　　用力摟住未央的腰，宋十七深吸壹口氣，沈默了壹陣兒，忽然又開口道：“姐，妳帶我走吧。”
　　“什麽？！”未央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帶妳走？去哪兒？”
　　“去找我哥。”宋十七用孱弱的聲音補充道：“我想，在死之前，能再見我哥壹面。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呢”
　　無言。
　　房間裏安靜了壹會兒，未央忽然伸手抓住宋十七的肩膀，將她從床上扶起來坐著，堅定的雙眼看著宋十七驚愕的臉，壹字壹句，擲地有聲：“十七，妳在死之前，壹定會再見到少爺的。我答應妳！”
　　宋十七的蒼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傻乎乎的點了點頭。
　　“但，我們暫時還找不到他，對嗎？所以，妳要答應我，為了在死之前看到妳哥，為了能不留壹句遺言，為了從容坦蕩的死亡，也為了我晚壹點死，好嗎？”
　　看著未央夾雜著壹絲哀求的堅定眼神，宋十七楞了壹會兒，忽然甜甜的綻放出笑容，用力的點著頭：“嗯！”
　　未央釋然的笑笑，卻沒有松開扶著宋十七的手。她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鏡片下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宋十七不解的坐在那兒，呆了壹會兒，忽然明白了未央的意思，帶著無限的欣喜和激動，大聲問道：“未央姐，妳真的？”
　　“嗯。”未央鼻子裏傳出來的聲音低如蚊訥，近乎嚶嚀，白皙的臉頰開始泛紅。
　　因為驚喜，宋十七用盡了病弱身體裏的全部力氣，雙手挽住未央的脖子，蒼白的嘴唇，壹點壹點，靠近未央微微撅起的壹對朱唇
　　如果把兄妹倆所受到的差別待遇調換壹下是不是就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