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盟軍折翼

　　又是夕陽紅。
　　晚霞漫天，有飛鳥掠過空中，留下淡淡的影子。
　　天空下的戰場壹片狼藉，硝煙裊裊，血氣蒸騰，在半空凝聚成團團血色紅雲，久久不散，跟橘紅色的晚霞相映成趣，煞是刺眼。
　　營寨中間地帶的壕溝，已經悉數被屍山血海覆蓋，再看不到壹絲熟悉的影子。狹長的戰場，放眼望去，攬入眼底的唯有屍體以及殘兵斷刃。
　　拒馬被砸得稀巴爛，精良的三弓八牛床子弩跟投石機也都被破壞殆盡，再也無力運作，孤零零地被遺棄在戰場上，無人問津。
　　箭塔要麽被直接砍倒，要麽就還在冒著縷縷青煙。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得滿地都是，幾乎看不到壹絲空地。
　　偶爾有壹兩位幸存者，泡在血漿中無力呻吟，絕望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下午的壹番廝殺，將雙方都打得精疲力竭。
　　又是四五萬將士徹底隕落於此，壯烈犧牲，與青春和熱血訣別。
　　整個戰場仿如壹個巨大的屠宰場，屠夫不是別人，正是雙方的士卒，他們竭力斬殺敵人的同時，也成了對方砧板上的獵物。
　　“好在總算是拿下了！”
　　盟軍指揮官望著狼藉的戰場，心中悄悄松了壹口氣。盟軍在付出巨大犧牲之後，終於擊潰了敵軍的鎮守部隊，徹底拿下第二道防線。
　　第三軍團的頑強，超乎指揮官的想象。
　　“這是壹群怎樣的敵人啊？！悍不畏死，又作戰得力，實乃鐵軍也！”
　　此壹役，第三軍團第二師團以及第三師團陣亡三成，接近八千將士隕落。如果不是依靠壕溝的掩護，傷亡數字起碼還要增加兩成。
　　最後關頭，樊梨花下令兩大師團放棄陣地，退守到第二道木墻上。
　　對第三軍團而言，他們已無退路。
　　唯有死死守住第二道木墻，撐過最後壹段最難熬的時間。
　　只要守住了，就是最大的勝利。
　　為了達成這壹戰略目標，付出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
　　“傳令下去，繼續進攻！”
　　盟軍指揮官擡頭望天，空中雖已密布晚霞，天色到底還沒暗下去。
　　諸位領主給他下達的任務，可不是攻陷敵軍營寨第二道防線，而是拿下整座營寨。因此盟軍必須借著最後壹點時間，壹鼓作氣，攻破第二道木墻。
　　“勝利就在眼前！”
　　指揮官像是要堅定自己的信心，喃喃自語。
　　戰爭號角再次吹響。
　　疲憊不堪的盟軍將士，壹個個自地面爬起，猶如詐屍壹般。
　　戰爭剛告壹段落的時候，疲憊到極致的盟軍將士再也沒有任何顧忌，直接躺在屍體堆裏，就地休整。
　　對經驗豐富的老兵而言，抓緊時間多恢復壹絲體力，就多了壹份生存的保障。跟生存比起來，屍山血海又算得了什麽。
　　眼下他們已無暇去講究這個。
　　即便是最脆弱的戰士，也都已經習慣了戰場上的血腥味。
　　壹個個士卒就像僵屍壹般自“墓地”爬起，重新握緊手中的兵器，號角響起，眼中再次迸發出噬血的光芒。
　　“殺！”
　　浩浩盟軍再次殺向前線。
　　為了拿下第二道木墻，盟軍指揮官可謂煞費苦心。
　　戰場之外有壹支三萬人的預備部隊，從頭到尾都沒有投入戰場，養精蓄銳了壹整天。
　　關鍵時刻，指揮官毫不猶豫地將這支預備部隊投入戰場，為的就是對敵軍營寨發起最致命的壹擊。
　　戰爭剛壹開始，三萬養精蓄銳的新軍就沖鋒在最面，企圖壹鼓作氣，以充沛的精力沖垮營寨第三道防禦。
　　可惜盟軍面對的是名將樊梨花，壹位比盟軍指揮官高明數倍的大將。
　　“但凡大戰，必須留有預備部隊，哪怕是壹支千人隊。掌握並適時使用預備隊，對於奪取作戰主動權，取得作戰勝利具有重要意義。”
　　這個連盟軍指揮官都懂的簡單道理，樊梨花又怎麽會不懂。
　　中國最早提出預備隊細想的，正是虎賁軍統帥孫臏。
　　孫子曰：“用陣三分，誨陣有鋒，誨鋒有後，皆侍令而動。鬥壹，守二。以壹侵敵，以二收。敵弱以亂，先其選卒以乘之。敵強以治，先其下卒以誘之。”
　　說的就是要合理分配大軍，不要壹窩蜂地投入全部大軍。
　　下午的廝殺，即便是到了最慘烈的時候，樊梨花都沒有安排駐守第二道木墻的第四師團上前助陣，目的正是防備盟軍的突襲。
　　事實證明，樊梨花的選擇非常英明。
　　第四師團的將士們，上午眼睜睜地看著第壹師團的兄弟們壹壹陣亡，下午又目睹了第二師團以及第三師團的浴血奮戰。
　　將士們心中早就憋著壹股勁，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上戰場了。他們對退下來的三大師團將士說道：“兄弟，接下來的陣地交給我們了！”
　　“拜托了！”
　　簡短的對話，折射的是山海城大軍無敵的軍魂。
　　……
　　入夜前的最後壹戰，緩緩拉開帷幕。
　　這壹戰不僅將決定作戰雙方的命運，還將決定整個【嶺南城邦】的命運，乃至整個南疆的格局，都將因這壹戰而改變。
　　白石城頭亮起壹排排火把，將城池前方照的透亮。
　　阮平等領主壹整天都沒離開城樓，忐忑不安地觀察著戰爭進展。
　　“我們還能贏嗎？”有領主開始動搖。
　　眼前的樊梨花軍團簡直就是壹頭怪獸，擁有不死之身。
　　戰前誰也無法想象，敵軍竟然僅憑壹座臨時建起的營寨，就將整整二十五萬大軍擋住平原之外，動憚不得。
　　說出去，誰也不信。
　　可血淋淋的事實就這樣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因此，領主們對盟軍能夠攻陷最後壹道防線，並不報信心，最起碼今天不行。眼看夜色將臨，留給盟軍的時間只有不到兩個小時。
　　“難啊！”
　　領主們的眼神開始閃爍。
　　壹些原本堅定的領主，已是在心中暗暗謀劃退路。
　　阮平註意到，站在城頭的領主不知不覺已經走了五六位。有的領主是見麾下軍隊在戰場被打殘，再也不願呆下去，提前通過後山小道離開。
　　有的領主則純粹是怯懦，對此戰根本就不報任何期望，提前帶著親衛離開。畢竟小道終究只是小道，道路艱難，如果大家壹窩蜂地離開，真不知道會出現怎樣的亂想。與其如此，不如提前離開，最起碼不用排隊不是。
　　而且離開的越早，他們回到領地就能越從容地收拾細軟。
　　還留在城頭的領主，除了那些有骨氣，有膽色的，就是領地早就在山海城大軍鐵蹄下淪陷的“落魄之人”。
　　這壹類領主是最悲催的，他們連收拾細軟，到王城做壹個富翁的願望都實現不了。手中唯壹的籌碼，就是城外的這壹支大軍了。
　　至於其中連大軍都沒了的可憐蟲，早就自殺了。
　　……
　　就在諸位領主心思不定時，遙遠的地平線上，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擡頭望去，只見壹支浩浩大軍，無邊無際，在夕陽的余輝下，以嚴整的軍容，無敵的氣勢，迅速而又堅定地朝白石城而來。
　　巨大的金龍旗，耀眼奪目。
　　“是山海城大軍！”領主壹眼就認出。
　　來的正是史萬歲軍團的前鋒部隊，終於在指定時間趕到白石城。
　　“完了！”
　　有領主閉上雙眼，不忍目睹接下來的慘狀。
　　更多的領主則是壹言不發，直接離開城樓，消失的無影無蹤。
　　壹個樊梨花軍團就讓盟軍吃盡苦頭，再加上壹個史萬歲軍團，盟軍沒有壹絲壹毫突圍的機會。
　　可以想見，接下來還有更多的軍團往白石城匯合。
　　再待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領主們不想這留下來自取其辱。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再不走的話，怕是想走都走不了。
　　壹時之間，還沒等史萬歲軍團抵達前線，偌大的城樓壹下變得空蕩蕩的。離開的不僅有領主，還有他們麾下的親衛。
　　最終整個城樓只剩下阮平壹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裏，臉色煞白。
　　阮平不想走，肇慶之戰他已經當了壹次逃兵，再也不願在山海城面前當第二次逃兵了，那是他最後的壹點尊嚴。
　　也許還有奇跡呢？
　　……
　　史萬歲軍團的到來，震撼的不僅是城頭的諸位領主。
　　對盟軍將士而言，同樣是壹個巨大的打擊。攻打第二道木墻本就不順，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敵軍竟然來了壹支增援部隊。
　　盟軍指揮官神情痛苦，他擡頭，望了壹眼空蕩蕩的城樓，心中壹嘆，最終還是不忍將麾下將士們，白白派上去送死。
　　第壹次，盟軍指揮官在沒得到命令的情況下，擅自下令撤兵。
　　本就士氣大減的盟軍戰士，聽到退兵的戰鼓聲，沒有壹絲猶豫，爭先恐後地撤離戰場，生怕跑的不夠快。
　　至於駐守在木墻上的第四師團將士，同樣有默契地停止了射擊。
　　樊梨花非常清楚，盟軍已經失去抵抗能力。既然如此，還是不要徒生殺戮，也算是為今後的軍隊整編，多留壹點種子。
　　但凡是名將，都不是真正的嗜殺之人。
　　殺人只是手段，而絕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