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7章 朱雀

　　眾丐逼近齊寧之時，趙無傷已經將大刀拔出幾寸，冷聲道：“妳們是要造反嗎？”
　　眾丐頓時都停下步子，雖然對齊寧依然是怒目相視，可是卻也顯出壹絲忌憚之色，這時候沒有忘記，齊寧是大楚國的錦衣侯。
　　丐幫雖然幫眾無數，是為天下第壹大幫，但是畢竟還不敢真的和朝廷對抗。
　　鬼金羊分舵在丐幫二十八分舵之中，實力和所轄幫眾都已經是排行前三的分舵，二十八舵舵主雖然地位相同，平起平坐，可是每次丐幫大會的時候，白聖浩說話的分量顯然超過大部分的舵主。
　　他手下有上萬之眾，這上萬名丐幫弟子，都以他馬首是瞻。
　　只是這些鬼金羊分舵的骨幹人物心裏都很清楚，丐幫弟子良莠不齊，說是烏合之眾其實也不為過，就算是在二十八舵中位居前三，可是真正在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也不過寥寥十幾人而已。
　　若真的與朝廷發生沖突，對天子腳下的鬼金羊分舵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
　　便在此時，卻聽得壹陣咳嗽聲響起，齊寧循聲瞧過去，只見從角落的陰暗處，緩緩走出壹個人來。
　　那人五十出頭年紀，並無穿白麻喪服，不過頭上卻纏了白巾，手中柱壹根鳥頭杖，燈火之下，那根鳥頭杖通體烏黑，泛著幽幽光芒，顯然是精鐵所制。
　　此人身形微胖，雙目有神，頜下飄著壹綹山羊須，齊寧看到此人，心下壹凜。
　　“有話可以說，不必劍拔弩張。”那人聲音低沈：“我丐幫和錦衣侯府並無仇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和和氣氣。”
　　齊寧瞥了白聖浩壹眼，見到白聖浩身體微躬，神色略帶恭敬，瞬間就明白過來，向那老者拱手道：“前輩就是丐幫的朱雀長老吧？”
　　那老者看向齊寧，笑道：“錦衣侯好眼力。”
　　齊寧心想這些人對妳畢恭畢敬，連白聖浩在妳面前也如此恭敬，要猜妳身份，其實倒也不必需要什麽好眼力。
　　“錦衣侯叫我壹聲前輩，可見侯爺也是個懂禮數有分寸的人。”老者擡手道：“給侯爺拿座！”
　　很快便有壹人端來壹張頗為成舊的椅子，齊寧倒也不客氣，在堂中坐下。
　　“侯爺剛才說要配制解藥？”朱雀長老在齊寧對面坐下，手上依然拿著鐵杖，“老叫花子敢問壹句，侯爺懂得醫術？”
　　齊寧瞧了那黑鐵杖壹樣，此時看得更清晰，鐵杖杖身凹凸不平，似乎是有壹條蛇盤在杖上，那條蛇雕刻的十分逼真，而鐵杖頂部，則是壹個鳥頭，鳥喙如長刺，心想此人是朱雀長老，卻不知道這杖頭是否就是朱雀？
　　如果不出意料，這鐵杖或許就是代表了朱雀長老的身份。
　　“我不懂，但是自有人懂。”齊寧道：“朱雀長老，妳心裏應該清楚，如果此毒不解，不但是妳丐幫要遭受滅頂之災，整個京城也將面臨壹場巨禍。”
　　朱雀長老頷首道：“那侯爺可知道這是什麽毒？”
　　“我不知道。”齊寧搖頭道：“而且我認為現在最緊要的也不是弄清楚究竟是什麽毒藥的時候。”
　　“哦？”
　　“朱雀長老比我清楚，妳們丐幫弟子現在已經死了不少人，但這只是開始，如果我沒有猜錯，貴幫還有壹大批人感染了疫毒。”齊寧盯著朱雀長老眼睛：“疫毒發作之後，到底是怎樣壹番景象，長老應該見過？”
　　朱雀長老神情變的凝重起來，頷首道：“恐怖至極！”
　　“長老可知道，如今受感染的不僅僅是妳們丐幫弟子，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可是秦淮河上已經開始蔓延，而且已經有人發作。”齊寧神情嚴峻：“也就是說，早在數天之前，疫毒就已經在京城迅速擴散，如今到底有多少人感染，我無法確定詳細數目，但壹定是壹個驚人的數字。”
　　朱雀長老皺眉道：“侯爺今夜前來，當真與其他人沒有幹系？”
　　“妳說的是黑蓮聖教？”齊寧道：“我不知道什麽黑蓮白蓮，我只知道如果咱們再這樣耗下去，會死更多人。”
　　朱雀長老奇道：“侯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妳們丐幫弟子大都是住在壹起，有人疫毒發作，妳們可以迅速將其控制，不令他四處亂竄。”齊寧道：“而且聽妳們的口氣，妳們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只是妳們的眼光壹直放在丐幫之內，這幾天，妳們壹直都在想方設法解決丐幫內部弟子中毒的問題。”
　　四周十多名乞丐互相瞧了瞧，顯然是被齊寧猜對。
　　“妳壹直在監視我們丐幫？”邊上壹人粗聲問道。
　　朱雀長老陡然看向那人，目中寒光射出，那人立刻低下頭，退到壹旁。
　　“監視？”齊寧瞥了壹眼，冷笑道：“我們本不是同壹個世界的人，我可沒有時間監視妳們。只是我知道，這次疫毒的開端，是從妳們丐幫開始。妳們可以控制幫中弟子四處亂竄，可是那些無辜的百姓猝不及備，難道能夠阻止身邊的家人沖到大街小巷？”
　　白聖浩嘴唇微動，但是朱雀長老就在旁邊，卻也不敢多說。
　　朱雀長老想了壹下，才道：“先前或許是有些誤會，侯爺，我們丐幫和妳們錦衣侯府以前沒有什麽瓜葛，可是今晚妳們侯府的人突然找上門來，讓我們借壹具屍首，而且還說如果耽擱，丐幫就會有滅頂之災。這些時日許多弟子死去，幫中的兄弟都是緊繃著弦，未免做事沖動了壹些。”沈聲道：“將人放出來！”
　　白聖浩猶豫了壹下，還是向其中壹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下去。
　　“齊峰上門，是想借壹具屍首回去，我們好對癥下藥，弄清楚毒藥與身體之間的反應，也好以最快的速度配制出解藥。”齊寧道：“如果解藥無法配制出來，妳能丐幫確實要遭受滅頂之災。”
　　朱雀長老微微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如此說來，侯爺那邊有高人可以配制解藥？”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們那邊會盡力而為。”齊寧道：“這不是為了救某壹個人，也不是僅僅為了妳們丐幫，這壹次遭到感染的人太多，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朱雀長老見齊寧壹臉嚴肅，想了壹下，終於道：“不瞞侯爺，我們鬼金羊分舵也有懂得毒藥的好手，剛開始毒發的時候，我們確實沒有察覺，只以為是病疾，可是倒下的人壹個接壹個，我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峻，不但幫中懂得醫術的好手，而且還請了幾位江湖上的杏林高手，最後才得知，在丐幫之中蔓延的是壹種極其厲害的毒藥。壹切正如侯爺所說，這種毒藥不單毒性極強，而且還能傳染，短短幾日之內，丐幫已經死了四十多名弟兄，而且還有兩三百人受到感染。”
　　齊寧駭然道：“妳們丐幫就已經有兩三百人受感染？”
　　朱雀長老苦笑道：“丐幫弟子素來都是成群結隊，而且互相走動，我鬼金羊的弟子和睦互愛，有衣同穿有飯同食……！”
　　“那這些感染的人又在何處？”齊寧沒空聽他廢話，直接問道。
　　朱雀長老道：“老叫花子知道事態嚴峻，發現此毒能傳染之後，立刻下了命令，將被感染的弟子分成了幾處地方安置，派人守衛，不令他們出現在人前。”起身道：“侯爺可否移步？”
　　齊寧點點頭，朱雀長老拿著拐杖，在前領路，齊寧跟在後面，趙無傷等人本要跟上，朱雀長老回頭道：“妳們放心，我丐幫不會自取其禍，不會傷害侯爺，妳們若是願意，盡管跟來。”
　　趙無傷等人的職責便是保護齊寧，也跟著在後。
　　從正堂後門出去，後面又是壹個大院子，後面有壹排木屋子，看上去似乎荒廢多時，頗為殘破，但是裏面卻還點著燈。
　　朱雀長老走走到窗口，推開壹扇窗戶，齊寧湊上去往裏面看了壹眼，只見不算寬敞的屋裏，竟然有二十多名乞丐，有的躺在幹草堆上，有的則是靠著墻壁，看他們的臉上，壹個個沮喪絕望，許多人臉上都已經泛起了水泡，血水從水泡之中流淌下來，極為惡心。
　　“咦，是……是他？”齊寧掃見壹人，怔了壹下，他發出聲音，裏面有極少乞丐擡頭，齊寧望見的那名乞丐也是擡頭循聲看過來，看到窗外齊寧的臉龐，怔了壹下，隨即從地上站起，走路看起來十分吃力，直往齊寧這邊走過來。
　　趙無傷跟在齊寧身後，看到那名乞丐往窗口過來，便要去齊寧身前護住，齊寧卻是擡手攔住，眼看著那名乞丐到了窗邊，扒在窗沿上。
　　朱雀長老微皺眉頭，那乞丐看著齊寧，卻已經露出感激之色，聲音虛弱無力：“候……侯爺，大恩大德，沒……沒齒不忘，只能……只能來生報答了……！”忽地扭過頭，捂著嘴，壹陣劇烈咳嗽，似乎是怕唾沫濺到齊寧身上，隨即才扭頭過來苦笑道：“小……小人要死了……！”
　　朱雀長老疑惑道：“妳認識侯爺？”
　　那乞丐道：“回……回長老的話，那次……那次被藥鋪趕出來，是……是侯爺幫我們打抱不平，然後……然後還幫我們付了藥費……！”
　　朱雀長老身體壹震，齊寧嘆道：“他現在怎樣了？”
　　這乞丐卻正是當日帶著同伴前往濟世堂求醫，卻被藥鋪拒絕，後來被齊寧出面幫助的乞丐，齊寧最早看到疫毒情狀，也正是那壹次。
　　“他……！”乞丐自然知道齊寧是問誰，苦笑道：“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