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8章 恩怨兩清

　　教主將黎西公踩在腳底，齊寧不敢輕舉妄動，但這般的變故，委實讓齊寧感到心驚。
　　教主神色未變，可是雙眸之中卻是寒意凜然，冷聲道：“妳早已經與陰無極勾結，是也不是？若非如此，當年他豈能饒過妳？”
　　黎西公唇邊鮮血流淌，臉色也十分蒼白，便是呼吸也是頗為急促，齊寧心知黎西公已經受傷，心下焦急，可是要從教主腳下救出人來，簡直是癡人說夢。
　　“陰無極當年帶人叛亂，我心中壹直……壹直並不覺得那是最好的法子。”黎西公看著教主眼睛：“我壹直以為，當年妳創建黑蓮教是為了保護苗家人，不讓苗家人受人其辱，僅這壹份心，就足以讓我們忠誠相隨。後來妳……妳雖然犯了那些過錯，我依然覺得那並非妳的本心，我們既然擁妳為主，妳身處困境，我們就該全力相助。”
　　教主冷哼壹聲，黎西公繼續道：“便是在幾天前，我都還在找尋妳的下落，希望能夠讓妳回到聖教，可是我回到山上，終於想明白，當年陰無極他們背叛妳，並非是沒有緣故。”
　　“哦？”教主冷笑道：“所以妳承認也背叛了本座？”
　　“我只問妳，妳回到找朝霧嶺，為何要殘殺教內的兄弟？”黎西公厲聲道：“他們……他們有什麽錯，妳為何……為何要對他們下此毒手？”
　　教主面無表情，冷冷道：“聖教是本座所創，他們投入本教，便是將性命交托給本座，本座要他們死，他們就不能生。他們聽從叛逆之賊的吩咐，自然該死。”
　　黎西公聞言，頓時發出怪笑，但傷勢不輕，只笑了兩聲，便劇烈咳嗽起來，從口出濺出鮮血。
　　齊寧忍不住上前壹步，沈聲道：“教主，黎前輩濟世救人，心地善良，還請……還請教主手下留情，莫要傷害黎前輩。”
　　“本教之事，容不得妳壹個外人來指手畫腳。”教主也不看齊寧。
　　黎西公笑道：“齊寧，這是教內之事，妳……妳不必插手，今日……今日老朽沒能殺死這魔頭，那是天意，老朽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死亦無憾。”
　　教主微擡手，齊寧知道教主殺意已起，齊寧沈聲道：“教主此番回來，是否不問青紅皂白將當年的故人全都殺死？若是早知今日，當初我……我便不該救妳。”
　　教主身體微震，扭頭看向齊寧，雙眸如刀：“妳說什麽？”
　　刀鋒壹般的眼神盯在齊寧身上，齊寧還真感覺背脊微有些發寒，卻還是道：“妳回來復仇，要殺陰無極，要殺洛無影，我都不便多說什麽，可是黎前輩當年並未背叛妳，妳為何也要對他下手？黎前輩說的並沒有錯，妳回到朝霧嶺，不問青紅皂白，殺死幾十名黑蓮教眾，他們對當年陰無極謀害妳的事情壹無所知，只以為自己還都是在效忠於妳，他們對妳壹番忠心，妳卻狠下毒手，他們到底錯在哪裏？”
　　教主眼角微微抽動。
　　“我知道在妳的眼裏，普天下的人都是命如螻蟻，不錯，妳是大宗師，妳想殺誰就殺誰。”齊寧不忿道：“可是他們投奔黑蓮教，不正是和妳當年壹樣的心思，想要守護苗家人？他們也都有父母親人，妳殺他們的時候，可還記得自己當年的初心，可還想過要守護苗家人？無論妳殺他們的目的是什麽，這種手段，本就是錯的，莫非大宗師就可以不顧是非善惡？”
　　黎西公聞言，笑道：“錦衣候說得好。在大宗師的眼裏，那幾十條性命如同螻蟻，可是在我的眼中，他們是活生生的性命，妳殺了他們，我又怎能效忠於妳？今次明知殺不了妳，可是我也要讓妳明白，妳濫殺無辜，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誅之……！”
　　教主足下猛地壹挑，黎西公的身體再次直飛出去，隨即重重落在地上，又是壹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掙紮幾下，卻是根本無法起身。
　　“齊寧，我放他壹條生路。”教主盯著齊寧，神色冷漠：“欠妳的也就還了給妳，自今而後，兩不相欠，若是日後妳再進入此地，必取妳首級。”轉過身去，單手負在身後，冷聲道：“滾！”
　　齊寧壹怔，猶豫壹下，終是向教主拱手道：“多謝教主。”見到黎西公傷勢甚重，急忙跑過去，扶著黎西公坐起，擔憂道：“黎前輩，妳……！”
　　黎西公勉強壹笑，微搖頭，示意自己並無大礙，齊寧扶了黎西公起身，轉向教主，還想說什麽，教主已經冷聲道：“還不快滾，莫非要讓我變了心意？”
　　齊寧知道教主能夠放過黎西公，已經是寬宏大量，還真擔心教主變了主意，扶著黎西公走了兩步，感覺黎西公軟綿綿得幾乎要癱下去，只能將黎西公背起，回頭看了教主壹眼，見他已經走到箭崖崖邊，臨風而立，心中暗嘆，知道教主的復仇還只是開頭，陰無極和毒使秋千易都是教主必殺之人，這教主必然還要大開殺戒。
　　背著黎西公走了壹陣，回頭已經看不到教主，他對上山的道路倒也清楚，順著下山的道路到了半山腰，感覺黎西公的呼吸極為微弱，急忙停下，將黎西公放下來，見到黎西公面色慘白，忙道：“黎前輩，妳……？”
　　黎西公聲音虛弱：“錦衣候，勞妳……勞妳從老朽懷裏取壹顆……壹顆七轉混元丹……！”
　　黎西公乃是頂尖的醫術高手，齊寧知道那丹藥必然是療傷之用，輕聲道：“冒犯了。”從黎西公懷裏取了三只瓷瓶子出來，在黎西公的指導下，取了七轉混元丹餵黎西公服下，片刻之後，黎西公的臉色微微恢復了壹絲紅潤，齊寧微寬了心，黎西公順了順氣，才嘆道：“錦衣候，今次……今次可是多謝妳了。”
　　“黎前輩見外了。”齊寧道：“前輩對我有恩，今日能夠有機會報答，求之不得，只是……沒想到教主竟然能夠網開壹面。”
　　黎西公道：“錦衣候，妳又是如何認識教主？妳們……？”
　　齊寧想了壹下，也不隱瞞，將當初在襄陽那邊發現教主，此後教主壹直在錦衣侯府寄居，後來又前往大雪山的事情簡略說了壹邊，黎西公驚訝道：“如此說來，教主……教主壹直在錦衣侯府？”
　　“晚輩並不知道他便是黑蓮教主。”齊寧苦笑道：“直到去了大雪山，教主恢復了記憶，晚輩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嘆道：“說起來黑蓮教如今面臨這場浩劫，我也是難辭其咎。”
　　“只怕不僅僅是黑蓮教了。”黎西公嘆道：“五大宗師有龍山之約，互相制衡，可是教主在大雪山殺了逐日法王，破壞了龍山之約，其他幾位大宗師若知道此事，也不知道……！”微顯愁容，但很快便道：“侯爺宅心仁厚，這本也怪不得侯爺。”
　　齊寧道：“黎前輩，教主這壹次回來，可以對妳網開壹面，可是陰無極和毒使他們定然是逃不過了。晚輩見識過教主的武功，絕非世間高手所能對抗。”
　　黎西公苦笑道：“早些年就有人說過，大宗師……就是生存在世間的怪物。他們的武道修為已經非人力所能對抗，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壹個法子能夠對付大宗師。”
　　“哦？”齊寧忙道：“什麽法子？”
　　“對付大宗師，就只能是大宗師。”黎西公道：“除非有其他大宗師來阻止教主，否則黑蓮教必然是血流成河。只是又會有哪位大宗師回來插手聖教的事情……！”搖頭嘆道：“聖教這壹場浩劫，已經是無法避免。”看著齊寧道：“侯爺，聖教大難臨頭，壹旦……教主陷入瘋癲之時，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的殺性，那時候的他也是六親不認，所以妳現在趕緊離開朝霧嶺，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回來。”
　　齊寧皺眉道：“黎前輩，妳傷勢不輕，我帶妳去隱蔽的地方，先養好傷再說。”
　　黎西公搖搖頭，微笑道：“不必了。聖教落得如今這個局面，老朽心灰意冷，就算活下去又能如何？便是死，老朽也只能死在這裏，妳不必管我，快走。”
　　“黎前輩，妳萬萬不能有此念頭。”齊寧急道：“黑蓮教的事情，已經無力回天，妳留在這裏，只能是……只能是白白送死。妳醫術高超，活下去可以救活無數人，又……又何必非要……！”
　　“我已經老了。”黎西公唏噓道：“好在諾兒還在，侯爺，老朽只拜托妳壹件事情，好好地照顧諾兒，聖教這邊發生的事情，千萬莫要讓她知道，更不要……更不要讓她知道老朽是被教主所殺。”頓了壹頓，才道：“若是可能，妳……妳莫讓她回到西川。”說到此處，又是壹陣劇烈的咳嗽。
　　齊寧心知那七轉混元丹雖然藥效驚人，但黎西公畢竟是傷在大宗師之手，七轉混元丹也不可能讓他迅速恢復過來，能夠緩解傷情已經是了不得。
　　齊寧輕撫黎西公後背，道：“黎前輩放心，唐姑娘那邊，我壹定會照顧好，只是……妳也不能留在這裏，說什麽我也要帶妳下山。”不由分說，背起了黎西公便往山下去。
　　齊寧自然不想看到這位懸壺濟世的絕代名醫白白送死，雖然教主已經網開壹面，可是如果黎西公再回頭去見教主，那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