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得加錢

傲骨鐵心

歷史軍事

乾隆三十七年,北京。
天剛過中午,約摸午時三刻左右,前門外大柵欄有名的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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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九十二章 先生是知心人啊

大人,得加錢 by 傲骨鐵心

2023-10-15 17:06

  為了安全起見,賈六拒絕踏入反賊控制區域。
  於公,以免發生挾天子以令諸侯;
  於私,君子不列危墻之下。
  絕不是怕死。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無法喚醒沈睡的八旗子弟(漢軍)。
  這壹點,賈六琢磨的很透徹。
  無枉的死太沒有價值了。
  福康安那小子非逞能,不就咯屁了麽。
  前車之鑒,後車之師。
  會面地點就在雞鳴驛,這裏現在由鮑國忠、崔恒友等人負責,二人均已升任漢軍前鋒校。
  在得知賈大人要同反賊會晤,鮑、崔二人立即組織尚在雞鳴驛的骨幹團夥嚴密布置,除了蒼蠅誰也飛不進來。
  賈六原先以為對面未必肯來雞鳴驛,雙方協商各退壹步,就在楚河漢界面對面談。
  有可能的話,可以安排桌子椅子,兩方人馬對立而坐,喝茶談事。
  萬壹情況緊急,也好有東西摔。
  “大人,按妳的部署,槍手藏在那邊,刀斧手埋在這邊,弓箭手藏在那排樹上……”
  鮑國忠做了簡短的安全保衛工作匯報,賈六很滿意,人人都有這份機警,何愁大清不亡……不對,何愁大清不旺。
  對金川反賊,要辯證看待。
  同情歸同情,雙方也有壹定的合作基礎,可歸根結底,雙方還是有本質利益對立的。
  反賊要反清復明,賈六反清可以,但絕不復明。
  並且這個反清也有待商榷。
  怎麽個反法,是反八旗還是老愛家,都值得研究。
  畢竟,共進會壹半成員出身八旗。
  口號也是為了大清。
  另外,遺民歸遺民,那高原人也是在的,兩者也要區別對待。
  在沒有理清楚之前,賈六絕不能單方面將遺民看作可靠的合作對象,也就是絕不冒險。
  必要時候,也是需要斷然處置的。
  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人家顧先生壓根不如他想的那般嘰嘰歪歪,直接來了雞鳴驛。
  沒有任何隨從,只有女兒顧媛媛壹人陪著。
  顧先生看著也不老,三十五六歲的樣子,頭上包的網巾,穿的前明士人特有的儒服。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此人是金川遺民的領袖,賈六只當是哪個社學的夫子。
  顧二小姐也不再是男裝,穿著壹身青色的水田衣,腰間紮了壹根束帶,眉宇間依舊劍氣英姿,只是看賈六的目光還是不恥。
  可能是偏見太深。
  出於禮貌,賈六對父女二人投以善意的笑容,顧二小姐哼了壹聲,嘴裏有三個字說出,不聞聲音。
  不知道是假韃子,還是不要臉,又或什麽。
  賈六判斷應該不是好話,但這不影響他的心情,上前拱手抱拳:“顧先生,久聞大名,今日壹見,先生果是先生。”
  “……”
  顧先生感覺對方好像說了什麽,但又好像什麽也沒說,微微壹笑:“我很多年沒有出過金川了,賈大人可否陪我四下走走?”
  說完,環顧四下土地,“妳們的腳下,是我的故土。”
  “大人,小心,”
  鮑國忠怕出意外,在後壓低聲音提醒。
  賈六以不經意的目光瞄了下顧先生腰間,判斷對方身上沒有利器,又不經意的拍了拍自己別在褲腰帶上的手銃,還在。
  欣然答應:“願陪先生!”
  顧先生點了點頭,示意女兒就在驛中等他。
  顧二小姐即使很不情願,但還是無奈答應下來,看著賈六的眼神竟多了點怨恨。
  搞的賈六都有些不好意思。
  ……
  顧先生還真是隨意走走,賈六由他,也沒說什麽正事,就是尋常人的對話。
  最後,二人上到雞鳴驛東邊高坡。
  顧先生突然笑了笑,對賈六道:“妳那個小跟班很忠心啊。”
  “什麽?”
  賈六壹楞,回頭看去,楊遇春的身影壹閃而逝,趴在壹塊石頭後面。
  他以為上面看不見他,卻不知上面將他看的壹清二楚。
  跟用壹堆書擋著睡覺,以為講臺上的老師不知道似的。
  “無妨,”
  顧先生笑著搖了搖頭,負手看向北方,許久之後喃喃壹句:“燕京還好吧?”
  “燕京?”
  賈六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說遍地胡膻吧。
  “賈大人可知我已離家壹百二十八年了。”
  這句話讓賈六更是難以接口。
  顧先生輕嘆壹聲,吟了壹首詩。
  詩雲:峽坼巢封歸路回,片雲南下意如何?
  寸丹冷魄消磨盡,蕩作寒煙總不磨!
  吟罷,側身看向賈六:“賈大人可知這首詩?”
  賈六搖頭,才疏學淺。
  “是左忠貞公的絕命詩……”
  顧先生說左忠貞公就是弘光年間出使燕京被清廷殺害的左懋第,是明末文天祥,這首詩就是左公臨刑前所作。
  “哪朝哪代都有忠臣義士。”
  賈六不便說太多,他的老太爺賈漢復手中也沾滿明朝抗清軍民的鮮血。
  “是啊,我漢人有忠臣義士,妳們旗人也有,”
  顧先生轉過身看向賈六,“不過我聽元廣說妳很貪生怕死?”
  “是……不是。”
  賈六迅速反應過來,姓呂的是逢人就編排自己啊。
  顧先生卻道:“怕死沒什麽,人誰不怕死呢……古往今來,能做到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有幾人?”
  賈六覺得這話親切,客觀公正。
  沒想人顧先生話鋒突然壹轉,竟然表揚起他來了。
  “在我看來,妳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大智若愚。”
  “先生看人真準。”
  賈六必須恭維壹下。
  “不是我看人準,而是妳不貪生怕死的話,又豈會有今天這般風光?”
  顧先生笑了起來,“說真的,聽元廣講妳事時,我樂了好幾回。但事後壹琢磨,我發現妳這位賈大人真的很厲害,別人升官發財是拿命去搏,妳倒好,是拿人家的命染紅妳這頂戴,有意思。”
  賈六聽不出這是表揚還是譏諷,索性閉嘴,全當沒聽見。
  “其實妳這樣做是對的,想當官,當大官,上面的人不多死壹點,妳怎麽當?”
  賈六心頭壹顫,這是遇上知音了啊,壹激動見邊上有塊石頭便請顧先生坐下細聊。
  又見石頭上有昨天下雨風吹來的落葉,趕緊彎腰上前用袖子擦了擦。
  畢竟是準丈人,禮數足壹些不會有錯。
  不想,這壹彎腰,有東西掉在地上,正好砸在壹塊小石頭上,發出“咣”的壹聲。
  是乾隆禦制短手銃,賈六的發家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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