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 西風殘月冷沙場 第二章 世充登基

　　大群披甲士簇擁著王世充沖進了皇泰帝書房，王世充身著金盔金甲，腰佩利刃，殺氣騰騰，他心裏很清楚，楊侗絕不會輕易答應退位，楊侗剛才的怒斥，他在門外也聽得清清楚楚。
　　“陛下！”
　　王世充壹聲厲喝，走上前兇狠地瞪著楊侗，“眾大臣金玉之言，陛下為何聽不進去？”
　　小小的書房裏擠滿了披甲武士，個個體格健壯，滿臉橫肉，就像壹群猙獰兇殘的惡虎，旁邊還站著十幾條穿著文袍的毒蛇，惡虎和毒蛇將楊侗瘦小的身軀團團包圍。
　　楊侗毫不畏懼，昂首道：“朕是大隋皇室子孫，鄭王欲取隋朝江山，直接殺了朕就是了，何必要什麽假惺惺禪讓，徒令天下人恥笑，司馬昭自以為是，留下千載罵名，難道鄭王也想效仿司馬昭，留下壹個王世充之心嗎？”
　　楊侗不卑不亢，帶著譏諷，令王世充下不來臺，王世充恨得眼睛都快瞪出血來，忽然，他怒氣消弭，臉上堆出壹絲虛偽的笑容。
　　他的聲音也變得柔和，“陛下，今日海內尚未安定，需要立年長壹些的人做君主，以便統壹天下，待天下安定，壹定會恢復您的帝位，我王世充在此發誓！”
　　王世充抽出壹支箭，猛地壹折兩段，冷然道：“我王世充若違誓言，有如此箭！”
　　如果是在半年前，楊侗或許會被他的話所迷惑，但現在楊侗早已看透了他的虛偽，就算他用親爹親娘來發誓，也不會信他，天下改姓為鄭，還能再改回隋嗎？
　　楊侗不屑壹顧，“哼！鄭王就免了吧！既然鄭王想當皇帝，就去當好了，何必要糟蹋壹支好箭，留下它還能給將士們殺逆賊。”
　　“妳！”
　　王世充勃然大怒，他猛地抽出戰刀，“妳不怕我壹刀宰了妳嗎？”
　　後面甲士也壹起抽出了戰刀，刀光閃閃，寒氣逼人，嚇得十幾名大臣都變了臉色，楊侗卻微微壹笑，盤腿坐下，眼睛壹閉，伸長了脖子。
　　王世充目光死死地盯著楊侗，恨得幾乎將他壹口吞掉，這時，雲定興上前打圓場，勸王世充道：“鄭王殿下，臣再勸勸聖上，殿下再給他壹點時間吧！”
　　壹邊說，他壹邊向王世充使了個眼色，王世充重重哼了壹聲，轉身向屋外走去，霎時間，房間裏的披甲士都走得幹幹凈凈。
　　雲定興幹笑壹聲，“陛下先休息吧！明天臣再和陛下好好談壹談。”
　　楊侗冷冷道：“妳就別做清秋大夢了，朕除了壹死，沒什麽好談。”
　　雲定興尷尬萬分，不知該說什麽，只得無奈地轉身出去了，壹行人走出含涼殿，壹名侍衛奔上前對雲定興道：“雲相國，鄭王殿下請妳去壹趟！”
　　雲定興點點頭，快步向王世充的官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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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房內，王世充剛剛回來，喝了壹口茶，便和等在這裏的侄子王仁則及兄長王世惲商議軍情。
　　自從河北戰事結束後，王世充和其他中原兩大勢力壹樣，都極為擔心楊元慶的下壹個目標對準自己。
　　盡管王世充和楊元慶有過愉快的合作，但王世充心裏明白，他和楊元慶的合作已經過去，彼此各為利益，不會講什麽舊情，現在他唯壹的希望，就是隋軍先打李密。
　　“叔父，現在我們的問題就是軍隊太少，只有七萬軍隊，又要防禦李密，還部署在黃河邊防隋，還要防禦唐朝，捉肘見襟啊！”
　　王仁則不管政務，他只管軍事，現在軍隊不足，讓他處處受壓，早憋了壹肚子氣，今天叔父若不肯募兵，他也撂擔子不幹了。
　　旁邊王世惲勸道：“仁則，妳也不是孩子了，現在我們只有洛陽和弘農兩地，能養七萬軍隊已是不易，不要再為難妳三叔了。”
　　王世充也是帶兵大將，當然知道兵力不足的痛苦，他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等帝位坐穩了，我會在洛陽和弘農募兵，壹定會讓軍力到十萬。”
　　王仁則大喜，笑道：“三叔的承諾，侄兒可記住了！”
　　王世充呵呵壹笑，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給為叔練兵，把七萬人都練成精兵，我會賞妳壹個趙王當當！”
　　“多謝三叔。”
　　王仁則行壹禮，告退下去了，這時，王世惲關切地問：“三弟，今天進宮談得怎麽樣？”
　　想到楊侗，王世充心中頓時壹股怒火燃起，恨恨罵道：“那個小兔崽子軟硬不吃，真他娘的想壹刀宰了他，還憋了壹股子火回來。”
　　王世惲眉頭壹皺，“那索性就殺了他直接登基，還要禪讓這麽麻煩做什麽？”
　　王世充嘆了口氣，“主要是怕百官不肯啊！否則我怕什麽？而且，我答應過楊元慶，把楊侗給他，還真不能殺此人。”
　　“三弟還在意那件事嗎？都已經快翻臉了，還管這個承諾做什麽？”
　　王世充無奈地苦笑了壹聲，“就算翻臉也得給，狡兔須留三窟啊！說不定將來有壹天，就因為這件事，我們王家還能留下壹脈香煙。”
　　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啟稟王爺，雲相國來了。”
　　“讓他進來！”
　　侍衛的稟報將王世充的思路又拉回到禪讓之事上來，片刻，雲定興匆匆走了進來，躬身施禮：“下官參見鄭王殿下！”
　　王世充立刻問雲定興：“他現在什麽態度？”
　　“啟稟殿下，還是壹樣，軟硬不吃。”
　　王世充大怒，“妳不是說能勸服他嗎？給我使眼色，讓我出去，妳是什麽意思？”
　　雲定興慌忙道：“殿下息怒，下官的意思是說可以用計謀，他答不答應，其實都壹樣。”
　　“計謀？”
　　王世充眼睛瞇了起來，“此話怎麽說？”
　　“殿下不就要是禪讓詔書嗎？我們模仿他的字跡寫壹道詔書，甚至讓內史舍人直接寫壹道詔書，蓋上玉璽，他同不同意，又有什麽關系？把他囚禁起來，百官也不見不到他。”
　　“說得好！”旁邊王世惲贊道。
　　王世充眉頭微微壹皺，“那禪讓時怎麽辦？需要他出面的。”
　　雲定興微微笑了起來，“那更簡單了，我們把禪讓壇築高壹點，百官們站遠壹點，然後找壹個面目和他依稀相仿的少年，穿上龍袍，再用羅蓋遮壹遮……”
　　不等雲定興說完，連王世充也贊了起來，“果然妙極！”
　　雲定興工於奇巧之術，心思也極為慎密，他又道：“還有，殿下要做得像壹點，要三次上表辭讓，然後再矯詔敦促百官勸進，只要皇泰帝不露面，壹切都要做得像真的壹樣。”
　　王世充極為滿意，他拍了拍雲定興的肩膀，“這件事我就交給妳了，做得好，我讓妳做百官之首，任尚書左仆射！”
　　雲定興歡喜異常，連忙跪下道：“臣謝主隆恩！”
　　王世充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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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壹系列眼花繚亂地表演後，‘皇泰帝’正式將天下禪讓給了王世充，王世充用全套皇帝車駕進入宮城，即皇帝位，隨即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開明。
　　而皇泰帝楊侗則在宮中出家為僧，法號憫然，數日後，王世充命人駕壹葉小舟，將僧人憫然秘密送去了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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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留縣位於今天的開封以南，屬於梁郡管轄，它緊靠通濟渠，河網縱橫，交通便利，隋王朝在這裏修建了貨運中轉站，築有上百座大倉庫，不僅具有交通和物資儲運上的便利，而且四周沃野千裏，它所在的梁郡同時也是河南道十二郡中人口最為密集的壹郡。
　　正是這些種種優勢，使得李密決定將新都城安置在陳留縣。
　　此時李密已經成功地去瓦崗化，隨著他正式將國號改為魏，瓦崗軍便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但李密此時手中也不再有四十萬雄兵的輝煌，他的兵力只有二十萬，不過他俘獲了宇文化及的近六萬精兵，使他擁有壹支人數達十二萬的精銳之軍。
　　正是有這樣壹支精銳之軍，所以李密並不是很懼怕隋軍，也不畏懼唐軍，他自詡為第三勢力，足以和隋唐兩軍。
　　晚上，魏王府外書房內，李密背著手站在壹幅地圖前，瞇眼凝視著地圖，而在他身後，內史令邴元真正在勸說他和唐軍結盟。
　　“王爺應該知道，我們現在最大的敵人是隋朝楊元慶，而不是唐朝李淵，唐朝還可以往南方發展，滅掉蕭銑和林士弘，再繼續向南向東擴張，可以和我們和睦相處，但隋朝不壹樣，它只能向南，我們就是隋朝必然面對的敵人，聯唐抗隋符合我們的根本利益。”
　　邴元真這麽賣力地勸說李密，是唐朝三千兩黃金刺激的必然結果，同時也是他骨子裏對楊元慶的懼怕。
　　當年大海寺之戰，便是他協助李密壹手策劃，導致張須陀自盡而亡，也使他和楊元慶之間結下了不解之仇。
　　邴元真心裏很明白，他又含蓄地提醒李密，“王爺應該還記得張須陀吧！秦瓊、羅士信、牛進達和賈潤甫這些張須陀的舊將都得到了重用，還有楊元慶是張須陀之徒，具說他們情同父子，王爺認為和楊元慶可有和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