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勵精圖治正當時 第二章 家法伺候

　　楊芳馨壹驚，向後退了壹步，“妳是何人？”
　　旁邊壹名女兵反應極快，上前壹把推開了這名士子，這時壹群士子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道：“我們只是想問問芳名，並無惡意，姑娘何必這樣冷淡？”
　　被推開的士子又鼓足勇氣，上前再行壹禮，“小生張誌，西河郡人，請問姑娘芳名？”
　　這次他不敢上前，隔了幾尺，壹邊說，壹邊悄悄看了壹眼旁邊女兵，對方刀已經拔出來了，他不由又向後退了壹步。
　　楊芳馨已經平靜下來，瞥了他們壹眼，見他們穿著儒袍，帶著士子帽，便淡淡問道：“妳們是國子學士子嗎？”
　　“正是！”
　　這名士子頓時有了勇氣，又道：“姑娘白衣仙姿，不染凡塵，令小生無比敬慕，特鬥膽相問，不知姑娘能否將芳名告之。”
　　“哼！中元節哪有什麽仙姿，鬼影罷了。”
　　楊芳馨轉身拉了壹下楊冰，“我們走吧！”
　　兩人轉身便走，壹群士子急了，追了上來，“姑娘慢走！”
　　這名士子更是苦苦央求：“相逢便是緣，姑娘為何不惜緣？”
　　五名女兵大怒，壹齊拔出刀攔住他們，這時，楊芳馨也有點動怒了，她霍然轉身，怒視壹群士子道：“妳們有何資格知道我名字？妳們是舍生忘死，為國殺敵的三軍將士嗎？還是辛勤耕耘，為國奉獻田賦的老農？妳們什麽都不是，壹群酒囊飯袋，不思刻苦讀書報效國家，卻在這裏無聊下作，妳們只能讓我感到惡心，看妳們壹眼，我都覺得是羞辱！”
　　楊芳馨壹番痛斥，將眾人罵得啞口無言，那名士子羞愧行禮道：“姑娘罵得好，我知錯了。”
　　楊芳馨也不理他，轉身拉著楊冰走了，壹直走遠了，楊冰才壹吐舌頭道：“阿姑，妳罵好痛快啊！”
　　楊芳馨冷冷哼了壹聲，“壹幫無聊的讀書人，壞了我心情。”
　　她見天色已經不早，便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這時，楊冰忽然有些害怕起來，“阿姑，我是偷偷溜出來，大娘會不會責我？”
　　“沒事的，有我在，我會替妳解釋！壹年到頭悶在家中，出來走走也是應該。”
　　“可是……”
　　楊冰還是有點害怕，他們家法很嚴，而且幾個月前更加嚴了，但也沒有辦法，她只得磨磨蹭蹭跟楊芳馨回了府。
　　剛進府門，妹妹楊思華迎面奔來，拉著楊冰的手怨道：“妳們出去玩也不叫我壹聲，讓我壹人悶在家裏寫字。”
　　“誰說我出去玩了？”楊冰有些緊張道。
　　“妳還不肯承認，程咬金的娘子在街上看到妳們了，跑來告狀，說楚王長女居然拋頭露面，太危險了，這不，我娘和妳娘都氣得臉色發青，這就是妳不帶我壹起出去的後果。”
　　楊思華說完，恨得雙腳壹跳，壹溜煙地跑了，楊冰驚得呆住了，這可怎麽辦？她膽怯地看了壹眼楊芳馨，“阿姑，怎麽辦？”
　　楊芳馨笑了笑，“這不是什麽大不了事，妳就給王妃說實話，我馬上就來救妳。”
　　楊冰只得硬著頭皮向後宅走去，剛進宅，壹名丫鬟匆匆走來，“長姑娘，王妃讓妳去內堂，大家都在等妳呢！”
　　楊冰嚇得要哭出聲了，她低著頭，終於走進了內堂，內堂上，王妃裴敏秋壹臉陰沈坐在正中，旁邊坐著她的母親，也是壹臉不高興，；兩邊坐著壹群小娘。
　　楊冰走上前跪下，低聲道：“冰兒知錯了！”
　　“很好啊！我還沒審，妳就自己交代了，妳自己說，妳哪裏錯了？”
　　裴敏秋聲音不大，也不嚴厲，卻有壹種令人敬畏的威嚴，張出塵再也忍不住，氣得壹拍桌子，“妳這個死丫頭，妳知道多少人出去找妳了，妳再不回來，滿城的軍隊都要驚動了，妳知不知道？”
　　楊冰忍不住哭了起來，“冰兒不該偷偷跑出去逛街，不告訴大娘和母親，違反了家法，冰兒知錯了，願接受懲罰！”
　　這時，楊芳馨走了進來，向裴敏秋和張出塵施壹禮，“兩位姐姐，請聽小妹壹言。”
　　楊芳馨是楊廣的女兒，楊昭的妹妹，和楊元慶同輩，又是大隋公主，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壹種從容不迫的大氣。
　　裴敏秋對她很客氣，便吩咐道：“給公主準備坐榻！”
　　“不用了，我說兩句就走。”
　　楊芳馨歉然道：“冰兒今晚私自跑出去玩，確實不對，但我是她阿姑，卻沒有阻攔她，反而帶著她出去，這是我的過錯，我向兩位姐姐道歉，懇求王妃能看在她知錯的份上，能看在我道歉的份上，從輕處罰她。”
　　這時，坐在壹旁的張須陀之妻韓氏也起身求情，“王妃，冰兒怪可憐的，她都哭了，給我壹個面子，饒了她吧！”
　　韓氏在楊府中地位很高，孩子們都叫她韓祖母，她心地善良，極疼愛孩子，孩子們犯了錯，都跑去找她保護，也令裴敏秋頗為頭疼。
　　裴敏秋只得笑了笑道：“孩子犯錯，總是要處罰，這也是為他們好，不過看在公主和大娘求情的份上，我就不打她了，讓她自己選壹個處罰。”
　　裴敏秋便對楊冰道：“兩個處罰，妳自己任選壹個，壹是在房間裏禁足壹個月，二是罰抄家規五百遍，妳自己選吧！”
　　楊府的家規有上百條，數千字之多，罰抄五百遍至少要抄幾個月，但總比壹個月不準出房間好，楊冰咬了壹下嘴唇道：“我願抄家規！”
　　“好吧！妳起來，去吃飯。”
　　楊冰站起身剛要走，裴敏秋又道：“下次想出去逛街，給我說壹聲，我會考慮給妳們安排，不準再私自出去，另外中元節燈會，明天還有壹晚，明天我會安排大家出去放燈。”
　　幾個孩子頓時歡呼起來，楊冰卻壹點不後悔，跟大家壹起出去，前仆後傭，浩浩蕩蕩，哪有自己壹個人出去逛街自在，而且還遇到了有人向阿姑表達愛慕，這多有趣啊！
　　……
　　梳洗完畢，楊冰跟母親進了屋，張出塵這才斥責她道：“妳這個死丫頭，妳再私跑出去，看我怎麽打妳。”
　　楊冰知道處罰已經過了，母親只是說說罷了，她從後面摟住母親脖子撒嬌道：“娘以前是女俠，壹個人自由自在那麽多年，讓女兒出去玩壹會兒都不行嗎？”
　　張出塵拿她沒有辦法，只得道：“妳說壹聲，娘也會陪妳出去，萬壹遇到什麽歹人，有娘在，也能給他壹刀，妳壹個人跑出去，要把娘急死了。”
　　“我沒有壹個人出去啊！我和阿姑出去，後面還跟著五個女兵，兇得跟壹群母老虎似的，誰敢靠近我們，其實我是去放燈，給爹爹許願平安，我還給娘買了東西。”
　　張出塵聽女兒是去給父親許願，心中大慰，怒氣完全消了，笑道：“妳這死丫頭，給娘買了什麽，拿給我看看。”
　　楊冰連忙從小包取出五六件銅首飾，擺放在桌上，笑嘻嘻道：“娘，妳還認識這個東西嗎？”
　　出塵拾起壹支銅釵，歲月之光仿佛又把她拉回二十年前，那年是開皇十九年的上元夜，她才十歲，元慶也給她買了壹支這樣的銅釵，如今她女兒都十壹歲了。
　　出塵心中無限感慨，歲月飛逝之快，她溫柔地笑了笑，“妳爹爹以前也給娘買了壹支和這壹樣的銅釵。”
　　“我知道，在娘的櫃子裏，是支雙鳳釵，那是爹爹給娘的定情物嗎？”楊冰趴在母親腿上，俏臉仰著，壹雙亮晶晶的眼睛裏充滿對往事渴知的期盼。
　　“胡說！那時娘才十歲，妳爹爹也才十歲，懂什麽定情，本來妳爹爹答應給我壹支金釵，結果拿壹支銅釵來糊弄我。”
　　楊冰低聲道：“可是在娘的心中，它比金子還珍貴，不是嗎？”
　　出塵輕輕撫摸著女兒的俏臉，心中無比憐愛，自己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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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芳馨回到自己房間裏，她依然和族姐江佩華住在壹起，江佩華已有七個月身孕，已早早睡了，並不知道今晚發生的事情。
　　壹進門，小丫鬟玉兒就迎了上來，“姑娘回來了。”
　　“嗯！真的有些累了。”
　　楊芳馨脫下外裳遞給她，“我要梳洗壹下休息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玉兒接過衣服低聲埋怨道：“出去玩也不帶我。”
　　“妳這死丫頭，是我不帶妳嗎？我走的時候，妳跑到哪裏去了？”
　　玉兒撓撓頭笑道：“其實我也出去玩了，剛剛才回來。”
　　“我知道，妳這只三腳貓哪裏呆得住，肯定也溜出去了。”
　　這時，‘當啷！’壹聲，壹支銅釵從外裳裏掉在地上，玉兒彎腰拾起，眼睛壹亮，“好精致的雙鳳釵，姑娘，送給我吧！”
　　楊芳馨慌忙壹把奪了過來，“這可不能給妳，這是冰兒送給我的。”
　　“可是……這是銅釵，不值錢，和妳身份不配。”
　　“要妳管，快去準備熱水去。”
　　玉兒出去了，楊芳馨將銅釵舉起，透著光看了半晌，不由低低嘆了口氣，什麽時候，誰能送壹支這樣的銅釵給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