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殺壹儆百

　　張遼率兩萬曹軍為前軍，壹路南下，兩天後，軍隊抵達了博望縣，距離宛城還有五十裏，張遼見天色已晚，便下令軍隊駐營，想到去年進攻荊州慘敗而歸，他率領的後軍被劉璟大軍圍困，若不是曹操在政治上讓步，他張遼就要成為劉璟的戰俘，面臨畢生之恥，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令他感到壹陣後怕。
　　不過張遼也是久經風浪之人，他不會被去年的失利困住手腳，相反，他會吸取去年的教訓，再戰壹場，壹洗去年之恥。
　　大軍剛剛紮下營盤，張遼卻得到壹個意外的消息，壹支滿載物資的船隊離開了宛城，沿淯水南下，足足有五百艘大船，這個消息使張遼意識到了什麽，難道是……
　　“文遠！”
　　李典快步走進大帳問道：“聽說有緊急軍情，發生了什麽事？”
　　“斥候發現壹支船隊駛出宛城，去襄陽了，有五百艘大船，滿載物資。”
　　“這……難道是文聘要放棄宛城了嗎？”
　　張遼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聽說曹真擊敗了龐德的軍隊，阻攔漢軍前往宛城，現在宛城內只有壹萬軍隊，如果我們大軍到來，文聘肯定守不住宛城，放棄宛城撤退，是他明智之舉。”
　　李典遲疑壹下道：“我在想，我們能不能攔截住文聘軍隊後撤？報去年的壹箭之仇。”
　　張遼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地圖前，凝視淯水片刻，問道：“曼成以為文聘如果南撤會走哪條線？”
　　李典走上前，也沈思片刻道：“曹真的騎兵沒有攜帶火油，他們無法火燒運輸船隊，那騎兵壹定會沿河北上，攔截文聘軍隊後撤，我想文聘應該很清楚這壹點，所以文聘軍隊若要撤退，壹定會在淯水以東撤離。”
　　李典在地圖上的淯水重重敲了敲，“不能便宜了他。”
　　張遼陷入了沈思，到目前為止，漢軍南撤只是壹種猜想，還沒有任何證據，必須謹慎，得到確切情報才能做決定。
　　就在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外面有壹個叫黃續的人求見將軍，說有重大軍情要稟報。”
　　‘黃續？’張遼微微壹怔，這個名字似乎聽說過，李典反應極快，“莫非就是黃應之子？當初擔任過民夫首領。”
　　張遼頓時想起來了，赤壁大戰時，丞相征發五萬南陽民夫運輸糧食，好像首領就是叫黃續，南陽黃氏家主之子。
“請他進來！”張遼立刻令道。
　　不多時，士兵將壹名男子帶了進來，此人年約三十出頭，長得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他名叫黃續，是宛城黃氏家主黃應次子，黃氏家族和鄧氏家族齊名，號稱南陽兩大家族，分支頗多，如襄陽黃承彥、江夏黃祖、以及南陽黃忠等等。
　　由於各大政治勢力在荊襄壹帶交集，黃氏家族各支也有了各自的選擇，如黃承彥選擇劉備、黃忠選擇劉璟，黃祖被江東所滅，而留在宛城的黃應則投降了曹操，在曹操征伐荊州的幾次戰役中，黃氏家族都立下了汗馬功勞，得到曹操嘉獎，黃應的長子黃憲入許昌為官，次子黃續掌管數萬民夫，連黃應本人也被封為關內侯，極為榮耀。
　　數月前漢軍攻克南陽，黃氏家族選擇了沈默，也是因為時間尚短，南陽郡還沒有來得及納入荊州的官府統治，太守依然是原來朝廷任命的張延，黃家也由此沒有遭到清算，躲過壹劫。
　　這次曹軍反攻南陽，黃家又開始積極活動，暗中聯絡城中親曹的豪門大戶，準備配合曹軍攻打宛城，在城中起事，黃續就是黃應派來和曹軍進行聯系。
　　黃續進帳便單膝跪下行禮，“參見張將軍！”
　　張遼認識他，連忙將他扶起，“黃公子請起。”
　　黃續起身道：“我有重要情報要稟報張將軍，文聘已經在集結軍隊，準備撤離宛城，我父親也已聯絡十幾余家豪門大戶，收拾勁卒千余人，準備在城內起事，接應曹軍入城。”
　　說完，他取出父親的親兵信，呈給張遼，張遼看完信，心中已有底，便笑著對黃續道：“妳們的忠心我壹定會如實稟報丞相，奪下宛城，算妳們的功勞。”
　　黃續大喜，連忙又施禮說：“請問將軍準備幾時進攻宛城，我們隨時可以配合。”
　　“具體我也暫時不知，不過妳回去轉告令尊，漢軍若撤離，請他們註意維持城中秩序，維護宛城穩定。”
　　“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城稟報父親。”
　　黃續行壹禮便告辭了，張遼命人送他出去，這時李典上前笑道：“文遠為何不告訴他們，我們具體攻城時間？”
　　張遼搖了搖頭，“軍機要務，焉能隨意托付鄉民，他們人多口雜，壹旦泄露，反而會壞我大事。”
　　李典贊許道：“文遠謹慎，難怪丞相托以重任。”
　　……
　　黃續離開軍營，帶著兩名隨從趕回宛城，他們壹路催馬疾奔，此時天已經黑了，皎潔的月光灑滿了大地，官道上寂靜無人，只聽見他們戰馬急促的奔跑聲，壹個時辰後，他們離宛城已不到二十裏。
　　就在他們剛剛沖進壹片樹林，黃續的馬匹忽然唏溜溜壹聲暴叫，前蹄高高揚起，只見前方官道上橫倒兩株大樹，攔住了去路，不等黃續反應過來，頭上撒下壹張巨網，將他牢牢纏住。
　　緊接著，四周沖出百名軍士，壹齊舉弩對準了他們，兩名隨從嚇得舉起手，壹動不敢動，壹名軍侯從大樹後出來，冷冷看了他們壹眼，壹揮手，“將他們帶走！”
　　……
　　宛城，漢軍撤軍的消息傳遍了全城，盡管是夜間，還是有無數黑衣人出現在街頭，他們服色壹致，都是黑衣短袍，右臂纏著白布，手執戰刀，足足有壹千余人，這是十幾家宛城豪門大戶的壯丁，以黃家為首。
　　當漢軍撤離宛城，他們便紛紛現身，控制城門、占領軍營，包圍官衙，在大街上巡邏，更重要是，他們已急不可耐地打出曹軍軍旗，宣布宛城已變天。
　　黃氏家主黃應是壹名五十余歲的中年人，身材高大，精神矍鑠，少年時曾習武從軍，使壹把三十斤的大刀，他已換上曹軍鎧甲頭盔，手提大刀，騎馬在街上巡視，顯得威風凜凜。
　　漢軍占領南陽令他心驚膽戰，唯恐被漢軍清洗，好在時間不長曹軍又殺回來了，他揚眉吐氣的壹刻又重新到來。
　　“黃家主！”
　　壹名豪門大戶的家主奔來，向黃應行壹禮道：“我和鄧義談過了，鄧家不肯出面，他說我們的行動與他無關。”
　　黃應冷冷哼了壹聲說：“他既然不肯就算了，人各有誌，我不勉強他，只是以後南陽的事務，鄧家也不要參與了。”
　　黃應對鄧義的態度極為鄙視，他知道鄧義的兒子在荊州為官，鄧義是親荊州壹派，前段時間文聘占領南陽時，鄧義極為活躍，現在曹軍殺回來，他自然就銷聲匿跡了。
　　黃應調轉馬頭向城門而去，頭腦中卻在思索如果幹掉鄧家，雖然黃鄧兩家有聯姻，但黃應還是想利用曹軍的力量鏟除鄧家，這樣南陽就是他黃氏壹家獨大了。
　　就在這時，城門處忽然壹陣大亂，有慘叫聲和哭喊聲傳來，頓時讓黃應大吃壹驚，這是發生什麽事了？他催馬向北城門奔去，還沒有到城門口，迎面射來了幾支弩箭，黃應連忙揮刀撥打，此時他也看清楚情況，只見無數漢軍士兵出現在北城門處，百余名黑衣人被殺得哭爹叫娘，抱頭逃命。
　　這讓黃應驚呆了，漢軍是從哪裏出來？
　　“黃家主快跑，漢軍殺來了！”壹名黑衣人大喊。
　　黃應這才如夢方醒，調轉馬頭便逃，可剛跑出幾步，前方大街上也傳來喊殺聲和哭喊慘叫聲，只見壹群黑衣人跌跌撞撞奔逃，後面追來數百漢軍士兵，箭如飛蝗，不斷有黑衣人被射翻倒地。
　　黃應驚得滿頭大汗，他已經明白過來了，漢軍根本就沒走，假裝撤離，引他們出洞，黃應心中又悔又恨，他扔下大刀，調轉馬頭向壹條巷小巷奔去，可不等他奔到巷口，數十支箭從側面疾射而至，黃應連中十幾箭，慘叫壹聲從馬上栽下，當場慘死。
　　這時，文聘在北城門口出現了，他身後跟著大群士兵，幾名士兵押著黃續，黃續心中既驚恐又害怕，他知道文聘將清洗宛城，黃氏家族完了。
　　文聘壹指黃續，對士兵喝令道：“帶他去指認，所有參與同謀的家族壹律清洗，無論主仆，十六歲以上男子全部抓捕。”
　　數千士兵分為二十支隊伍，舉著火把沖進了參與聯曹的各家豪門大戶中，將十六歲以上男子全部抓捕，壹串串地捆綁出來，連同被俘虜的數百名黑衣壯丁，壹共抓捕了兩千余人。
　　宛城內壹片混亂、哭聲震天，但真正被清洗的只有黃氏壹門，除了黃應已死外，他的子侄兄弟十余人全部被漢軍當初格殺，人頭砍下示眾。
　　此時文聘已得到消息，曹軍有近五萬大軍南下，前軍張遼部已殺到五十裏外，他知道宛城守不住了，只能放棄，但放棄之前，他必須要將宛城的親曹勢力清洗幹凈，便略施小計，佯作撤退，又殺了壹記回馬槍。
　　文聘見天色已近五更，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催馬來到兩千多名被抓捕的人群前，已跪下黑壓壓壹片，每個人都低著頭，不少人渾身發抖，心中恐懼之極。
　　文聘馬鞭壹指，大喝道：“爾等聽著！”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文聘壹揮手，十幾名士兵舉起竹竿上前，竹竿挑著十幾顆黃氏家族的人頭。
　　文聘厲聲喝道：“這次我只是警告妳們，現在已不是劉景升時代，漢軍只是暫時撤退，不久還會殺回來，妳們若再敢親曹反漢，下次我攻下宛城時，親曹家族將滿門抄斬，黃家就是妳們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