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滿城搜捕

　　天終於亮了，陰雲密布，秣陵縣內陷入了壹種莫名的恐懼之中，城門沒有開啟，百姓被禁止出門，大街上到處站滿了士兵，披甲執銳，殺氣騰騰，壹隊隊士兵正挨家挨戶搜查。
　　各個重要街口貼上了懸賞布告，通緝壹名黑衣女刺客，身材高大，臉上棱廓分明，江夏壹帶口音，提供線索者賞金百兩，很快，城內便傳開了消息，昨晚吳侯險些被這名女刺客所刺。
　　軍隊已經搜查到城東壹帶，三吳酒館再次被搜查，不過這壹次梁掌櫃不再給賄賂，他早已準備充分，任由士兵搜查酒館，不過梁掌櫃多少還是有點擔心扁井巷那邊的情況。
　　扁井巷是社神廟旁邊的壹條小巷，巷子不深，住有五六戶人家，其中最裏面壹座占地兩畝的小宅內住著壹家五口人，男主人叫做張順，綽號五爺，他有三重身份，公開身份是秣陵縣賊曹，也就是捕頭，另壹個半公開的身份便是社神廟廟祝，說得直白壹點，社神廟就是他的產業，每年從社祭中撈取滾滾錢財。
　　再有壹個秘密的身份便是漢軍在江東的情報眼線，張順在三年前被當時的關喜拉進了漢軍情報司，他也是為自己將來的前途考慮，預先靠上漢軍這棵大樹。
　　此時，大喬和鐘雪便是藏在他宅子裏，由於他身份特殊，軍隊就是搜到他家，也不會仔細盤查，況且大喬和鐘雪都已化妝，壹個扮作廚房老婆子，壹個扮作他侄子，就算和軍隊面對面，他們也認不出。
　　院子裏，張順正和幾名搜查的士兵交涉，為首什長打開懸賞告示道：“昨晚有女刺客混入建業宮，險些刺傷吳侯，吳侯下令緝拿刺客，提供線索者有賞，我們奉命搜查民宅，請五爺配合。”
　　張順冷笑壹聲，“妳們搜可以，但我醜話要說在前面，我房間裏有不少黃金，究竟有多少我也沒有數，不過我看幾位兄弟都是本鄉人，事後我發現多了或者少了什麽東西，明天我就會去妳們家裏搜出來，醜話先說了，妳們盡管搜！”
　　幾名士兵面面相覷，他們中有三人都是本鄉人，如何不知張順是地頭蛇，惹不得，什長陪笑道：“我們哪裏敢搜五爺的家，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只是為了找人，五爺只要把家人叫出來，我們看壹看，然後我們就走。”
　　張順冷笑壹聲，回頭道：“妳們出來吧！讓幾位軍爺看看。”
　　片刻，張順的妻子帶著兒女和家仆出來，壹共有七八人，張順指著鐘雪道：“這是我侄子張進，剛從鄉下來，妳們是嗎？”
　　士兵們看了看鐘雪，只見‘他’長得身材高大，腰佩長劍，身著武士袍，系著黑色披風，披風結正好遮住了喉結，相貌雖然略微清秀，但明顯是練武之人，鐘雪躬身施禮，甕聲甕氣道：“請多多指教！”
　　她的聲音變得粗莽沙啞，士兵們沒有懷疑，又看了看幾人，大喬扮作廚娘站在最邊上，相貌老而粗陋，穿著仆婦衣裙，士兵們只瞟了她壹眼，目光便紛紛移走，沒人會對她感興趣。
　　為首什長見確實沒有什麽異常，也不想去搜這位地頭蛇的家，便拱手笑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打擾五爺了，告辭！”
　　他壹揮手，“我們走！”
　　他帶領士兵們離開了房宅，很快又去砸隔壁的房門，惡聲惡氣大吼：“開門！軍隊搜查刺客。”
　　張順關上院門，對大喬和鐘雪笑了笑，意思是說，在他這裏，不會有任何事情。
　　……
　　時間到了中午時分，軍隊的挨家挨戶搜尋已經進行了半天，依然壹無所獲，王寧負手站在北城秦水河畔，秦水通過水門流出城外，水門只有壹道鐵柵，鎖住了河道，透過鐵柵，可以看見城外河中停滿了準備進城的船只，船夫們都在焦急地互相詢問，不時向城內指指點點。
　　盡管孫權給他的命令是按時開啟城門，只準進不準出，但王寧認為，壹旦放人進城，就會使戒嚴失效，街上人員混雜，人犯就會趁機躲到已搜過的民宅內，搜查也就沒有效果了。
　　所以王寧違背了孫權的命令，不準開啟城門，只允許住在縣城內的官員離去，前往建業城，而且孫權也沒有指責他違令，也就是默認了他閉門搜查的做法。
　　這時當值的守城將領帶著壹名宦官匆匆跑來，守城將領是壹名牙將，叫做淩誌，是大將淩統的族兄，他和王寧都屬於內務軍，王寧是他的上司，而且王寧還有吳侯金牌，他不敢不聽從王寧的命令。
　　但此時他也有些為難了，“將軍！”淩誌跑到王寧身邊道：“吳侯派人來了。”
　　王寧認識這名宦官，是負責在書房內伺候，名叫江安，王寧勉強笑道：“江公公有什麽事嗎？”
　　江安知道王寧的真實身份，上前壓低聲音道：“吳侯讓我轉告將軍，由於軍隊擾民過於嚴重，秣陵民眾怨聲載道，吳侯令將軍解除戒嚴。”
　　王寧壹怔，吳侯如何得知？他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江安嘆息壹聲說：“張長史正在吳王宮內彈劾將軍縱兵擾民，內務軍借搜查為借口，敲詐勒索民財，欺辱民女，秣陵城內民怨沸騰，吳侯壓力很大。”
　　這時，淩誌也上前勸道：“將軍，那些搜查士兵若得了賄賂，也不會細搜，卑職估計也搜不出結果，還是用懸賞的辦法，重賞之下，看看有沒有勇夫願意出頭揭發！”
　　王寧知道淩誌說得有道理，這兩年軍隊派系林立，裙帶關系盛行，加上軍俸微薄，底層軍官士兵各思發財之道，導致軍紀渙散，敲詐勒索成風，他讓軍隊全面搜城，只能給軍隊創造發財的機會，張纮由此彈劾他，也不是空穴來風，這樣搜查下去，藏匿逃犯之人只要稍加賄賂，便蒙混過去了，不會有什麽結果。
　　王寧只得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停止搜查，取消戒嚴！”
　　淩誌又連忙問道：“那是否可以開啟城門？”
　　王寧點點頭，“城門可以開啟，不過三天之內，只準進，不準出！”
　　王寧命令下達，戒嚴解除了，士兵們也不再搜查民宅，開門開啟，無數商人腳夫蜂擁而入，壹艘艘船只也從水門處劃了進來，城內商鋪紛紛開業，大街小巷又開始熱鬧起來。
　　不過搜城風波並沒有過去，城門只準進不準出，說明刺客還在城內，壹張張懸賞告示帖下擠滿了好事者，紛紛仔細看上面畫的圖樣，這也難怪，百兩黃金的賞賜著實令人動心。
　　這時，壹輛馬車在數十名帶刀家丁的護衛下緩緩駛進了北城，這時長史張纮的馬車，張纮的府邸便在秣陵縣內，他今天親眼看見士兵居民勒索錢財，又以化妝掩蓋為由，對壹些年輕女子進行摸臉搜身，這讓張纮極為憤慨，趕去建業宮向孫權彈劾王寧縱兵擾民。
　　雖然他的告狀有了效果，士兵們停止搜查，放棄戒嚴，城內漸漸恢復正常秩序，但張纮心中的壹個疑問卻始終揮之不去，搜查秣陵的借口是昨晚建業宮內出現女刺客，吳侯險些被刺，乍聽好像有理，但仔細壹想便會發現漏洞。
　　女刺客就算逃出建業宮，也應該藏身在建業城內，她怎麽可能翻出建業城高大堅固且戒備森嚴的城墻？又怎麽進得了秣陵城？退壹步說，就算女刺客武藝高墻，翻出了建業城，那也應該從野外逃走，或者乘船逃入長江，這才是逃命之道，怎麽又自投落網，躲進秣陵縣城？
　　這個漏洞讓張纮百思不得其解，就在剛才，他又偷偷問了在宮中當侍衛的族侄，族侄告訴他，昨晚宮中並沒有發生什麽刺殺之事，也沒聽說有刺客，張纮忽然意識到，吳侯的刺客借口裏面隱藏著什麽，必然不是那麽簡單。
　　張纮的府宅位於城中，是壹座占地七十畝的大宅，有家丁仆婦兩百余人，住著張纮和他的妻妾以及兒孫後輩二十幾人，馬車在大門前緩緩停下，管家從府內匆匆跑來，次子張清匆匆跑出來，在父親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張纮不由壹怔，他又低聲問道：“還有誰知道？”
　　“除孩兒外，無人知道。”
　　張纮點點頭，“這件事要嚴加保密，就算妳母親也不能說。”
　　“孩兒明白，他們在父親的外書房等候。”
　　張纮沈吟壹下，便快步跟著兒子向自己外書房走去，張清推開書房門，只見書房內坐著兩人，壹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另壹個是壹名老年婦人，他們見張纮進來，連忙起身施禮。
　　張纮擺擺手，讓兒子在門口看著，他打量壹眼二人，這才問年輕男子道：“妳們是漢王派來的人？”
　　年輕男子壹笑，卻露出了女人的聲音，施禮道：“在下鐘雪，是王妃身邊的侍衛首領，外面正在抓的刺客，便是我！”
　　張纮壹驚，不由往後退了壹步，緊張地望著這個化妝成男人的女刺客，沈聲問道：“妳就是刺殺吳侯的女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