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朕，知兵！

　　王承恩勃然大怒道：“胡心水，妳想造反嗎？”
　　“王公公妳說笑了，造反這個罪名可不敢當。”胡心水聽了卻是哈哈大笑，“末將這麽做也是為了保證聖駕安全，何來造反之說？哈哈哈。”
　　崇禎盯著胡心水眼睛，說道：“朕若是非要回去呢？”
　　“恐怕要讓聖上失望了。”胡心水下意識的避開了崇禎的視線。
　　大明享國二百七十余年，正統地位深入人心，既便是胡心水這樣的歸化夷人也是輕易不敢褻瀆大明皇帝的威嚴。
　　“朕肯定不會失望。”
　　崇禎道：“因為朕想要做的事壹定能做成。”
　　崇禎繼續直視著胡心水的眼睛，手也仍舊拉著胡心水沒有松開，看上去就像壹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但其實帳中氣氛早已經箭拔弩張。
　　“但是今天，恐怕要讓聖上失望了。”胡心水終於開始直視崇禎。
　　“朕不會失望。”崇禎微微的壹笑，又對王承恩說，“王大伴，妳不是也給胡愛卿準備了壹份禮物？快拿出來吧。”
　　“遵旨。”王承恩開始脫身上的錦袍。
　　高起潛、胡國柱、胡心水壹起：“？”
　　什麽情況？老太監怎麽脫起衣袍來了？
　　胡心水更是起了壹身雞皮疙瘩，心說這個老閹貨該不會是想……
　　只見王承恩快速脫下身上錦袍，又將錦袍往地上隨意的壹扔，再然後又走上前，將插在大帳柳木骨架上的壹支火把取下來。
　　胡家父子和高起潛就更加懵逼，搞什麽？
　　王承恩取了火把，再往地上那件錦袍隨意的壹撩。
　　下壹刻，地上那件錦袍便騰的燃燒起來，瞬間烈焰滔天。
　　“這是？”胡家父子和高起潛呆若木雞，這是什麽情況？
　　錦袍這麽容易燒起來的？而且火勢怎麽如此之烈？這真是太可怕了。
　　這錦袍要是穿在人身上，不得活活燒死？等火滅怕是只剩骨架了吧？
　　再然後，胡心水就悚然倒吸了壹口冷氣，低頭看向身上穿著的錦袍，心說崇禎剛賞賜下的這件錦袍，不會也這般容易燒著吧？壞了！
　　胡心水下意識想要脫掉身上錦袍，卻發現手被崇禎抓住。
　　“別動！”崇禎緊緊抓住胡心水的雙手，沈聲道，“敢動就燒死妳！”
　　說話間，王承恩壹個箭步搶到崇禎的身邊，再將火把湊到胡心水身前，只要再往下落寸許，就能夠把胡心水身上的錦袍點燃。
　　“鏘鏘！”胡國柱和幾個夷丁紛紛拔出彎刀。
　　另有幾個夷丁則挽開角弓，並搭上三棱重箭。
　　“胡國柱是吧，不想妳的阿爸死，最好也不要亂動！”崇禎攥緊胡心水雙手，目光卻轉向胡國柱，又道，“妳阿爸穿的錦袍浸過羊油，錦袍的夾層裏更是已經填滿火藥，只要火把輕輕壹碰，妳阿爸立刻就會被燒成灰！”
　　“狗皇帝，我阿爸死了，妳也活不了。”
　　胡國柱的眼睛壹下紅了，狼壹樣盯著崇禎。
　　崇禎又將目光轉向胡心水，笑著說道：“胡愛卿，令郎有些過於激動，妳讓他還有妳的部將都冷靜壹些，千萬別沖動。”
　　這時候，胡心水已經慢慢鎮定下來。
　　胡心水沈聲道：“聖上，臣最恨遭人威脅。”
　　“哈哈，巧了。”崇禎哂然道，“朕生平也最恨遭人威脅。”
　　“所以，臣奉勸聖上還是放棄吧。”胡心水道，“此時放棄，臣可以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依然護妳平安返回永平，不放棄那就壹起死吧。”
　　崇禎呵呵壹笑又說道：“胡愛卿妳看看朕身上穿的是什麽？”
　　“什麽？”胡心水目光落到崇禎的身上，心頭便咯頓壹聲，皇帝竟穿著跟他壹樣的錦袍？也就是說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壹旦脅持不成，便不再作生還想？
　　就是說，從壹開始崇禎就沒有想過跟他回永平。
　　“愛卿，現在知道了吧？”崇禎淡然道，“朕也同樣不懼死！”
　　頓了頓，又道：“只不過，妳我君臣完全沒必要鬧到這個地步，吳三桂可以給妳的，朕都可以給妳，吳三桂給不了妳的，朕壹樣可以給妳！所以，妳又何必在吳三桂這壹顆樹上吊死？妳胡家父子為何就不能為朕、為大明朝廷而戰？”
　　“是嗎？”胡心水鄙夷的道，“聖上能給臣什麽？”
　　這壹刻，胡心水已經不想再壓抑心中對崇禎的不滿。
　　崇禎壹正臉色道：“朕可以賜給妳胡家父子爵位，伯爵、侯爵、公爵，甚至於王爵也不是不可能，沒準還可以讓妳們黃金家族重新成為草原的主宰。”
　　反正是忽悠，反正是開空頭支票，當然是面額開得越大越好。
　　“妳怎麽知道我是黃金家族後裔？”胡心水臉色微微壹變道。
　　崇禎哂然壹笑道：“朕不僅知道妳是黃金家族後裔，還知道妳只是林丹汗與獵奴女兒生的私生子，妳來到這個世界只是因為林丹汗外出狩獵時的壹時興起，所以妳根本沒有家族領地以及部族的繼承權，按大紮撒令，妳永遠不可能成為蒙古的大汗，但朕可以，朕可以把妳送上蒙古大汗的寶座！”
　　這是來自崇禎的記憶。
　　胡心水以為他的身份隱藏得很好。
　　但其實，他剛叛逃到遼西時就被關寧軍查了個底朝天。
　　“大汗？”胡心水卻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又道，“聖上要把臣這個黃金家族的私生子扶上蒙古大汗的寶座？妳憑什麽？”
　　“就憑對岸河灣內的那壹千大軍？”
　　胡心水故意把“大軍”倆字說得很大聲。
　　又說道：“就憑聖上殫精竭慮剿賊十七年，卻把流賊從幾萬人剿滅到了上百萬，甚至把黃淮以北的半個大明的土地都給丟掉？”
　　“聖上，妳說臣是不是應該相信妳？”
　　崇禎被說得啞口無言，紮心了啊，老鐵。
　　好半晌，崇禎才又說：“朕已然脫胎換骨矣。”
　　“是嗎？”胡心水哂然，“怎麽壹個脫胎換骨法？”
　　“朕在煤山彌留之際，太祖高皇帝和成祖文皇帝曾聯袂授予用兵馭人之道。”崇禎沈聲道，“朕，知兵！”。
　　“知兵？太祖成祖傳授？”胡心水眉頭微微壹蹙，必須承認，崇禎從京師潰圍後的壹系列用兵，的確有些出人意料。
　　誰也沒想到他在潰圍後沒有南下，也沒東進，居然北上逃進了燕山，在燕山北麓招惹了拱兔部落之後居然沒有重新躲進燕山，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往北深入草原。
　　在這中間但凡哪個環節稍有差錯，崇禎只怕早成階下囚了。
　　崇禎笑著說：“胡愛卿，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頓了頓，又道：“如果說，我能不費吹灰之力打殘對岸的流賊以及拱兔部騎兵，再不費吹灰之力殺回南京，妳和妳麾下壹千夷丁就要答應為大明而戰。”
　　胡心水看了眼王承恩手中的火把，最終點頭道：“好，賭了。”
　　“很好，胡愛卿妳做出了畢生中最正確的決定。”崇禎道，“那麽現在，就有勞胡愛卿隨朕返回對岸軍營，這壹千夷丁就由令郎暫時統率。”
　　立刻兼並這壹千虎狼之兵是不敢兼並的，容易半夜沒了腦袋。
　　“可以。”胡心水很幹脆的應下來，因為真的沒有必要跟崇禎玉石俱焚。
　　等崇禎意識到他根本就算不上知兵，也根本沒有能力打殘流賊和拱兔部，再想辦法勸他接受現實也是不晚，人終歸要面對現實。
　　實在不行就還是武力解決。
　　只要活著就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