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引導射擊

　　“萬歲爺，萬歲爺！”
　　崇禎正在夢裏接受萬邦來朝，忽然被壹個聲音喊醒。
　　坐起身來，卻發現是王承恩：“萬歲爺，靖南伯派人來報，建奴有新的動靜。”
　　“知道了。”崇禎捋了捋胡須，又將身邊仍還在酣睡的朱慈烺和朱慈炯喊醒，然後顧不上吃早餐就來了黃得軍的提督行轅。
　　“聖上，建奴好像要修築高臺。”
　　黃得功大禮參拜過，又接著說：“就不知道修來做什麽用。”
　　“先去前面看壹看。”崇禎當即帶著黃得功還有兩個兒子，在幾個太監以及壹隊夷丁的簇擁下來到防線最北端。
　　這次沒坐水師戰船，是騎的馬。
　　不壹會，壹行百人便到了地頭。
　　“叩見聖上。”田雄上前大禮參拜。
　　“愛卿免禮。”崇禎擺手道，“說說情況。”
　　田雄應聲是，又道：“今天天色還沒亮透，壹隊降軍就過來了，得有兩三千人吧，而且帶了鎬頭等工具，來了之後就在護坡後面築臺，現在都有幾尺高了。”
　　崇禎擡頭往前看去，可惜的是中間有護坡遮擋著，什麽都看不見。
　　當下崇禎下了銃臺，又順著尖木樁以及竹刺中間預留的狹窄通道來到護坡的後面，明軍哨卒已經在這架起梯子，專門用來觀察。
　　看到崇禎壹行過來，哨卒趕緊下來，行禮。
　　拍了拍哨卒的肩膀，崇禎直接就爬上梯子。
　　從壕溝的溝底到護坡頂部總高也就壹丈多，崇禎兩下就爬了上去，目光越過護坡頂部往外看，只見幾千個建奴分成十幾撥，正在斜前方的曠野上挖土、夯打，距離最近的那個土臺甚至只有不到三十步遠。
　　黃得功、田雄、朱慈烺還有朱慈炯也從其他的梯子爬上來。
　　“父皇，建奴這是想要做什麽？”朱慈炯問道，“效仿袁紹在官渡之戰中的做法，築起高臺居高臨下對著我們的銃臺放箭？”
　　“應該是放炮。”朱慈烺糾正道。
　　“畢竟弓箭射不遠，威力也不大。”
　　“嗯，烺兒說的對。”崇禎點頭道，“建奴估計是想要修壹排炮臺，然後架起佛郎機炮居高臨下轟擊咱們的銃臺。”
　　“這樣的話可有些麻煩。”黃得功皺著眉頭說道，“建奴修了炮臺，護坡就成擺設，咱們的銃臺就直接暴露在建奴的炮口之下了。”
　　田雄突然來了壹句：“聖上，要不然打壹次反擊，把這夥建奴幹掉？”
　　崇禎有些意外的回頭瞥了眼田雄，看來昨天白天和晚上的兩次勝利，已經給予了田雄很大的鼓舞，居然有膽子主動出營野戰。
　　不過崇禎也很清楚，田雄這壹鎮兵根本沒這實力。
　　所以，必須小心的保護田雄和他這壹鎮兵的信心，絕不可輕易浪戰。
　　“反擊是要反擊的，但不用人去。”崇禎微微壹笑，“用虎蹲炮反擊。”
　　“啊？虎蹲炮反擊？”黃得功、田雄還有朱慈烺小哥倆聞言都有些懵。
　　朱慈炯更是不解的提出了疑問：“父皇，有護坡擋著，虎蹲炮怎麽打得中？”
　　崇禎微微壹笑說道：“今天父皇就親自給妳們上壹課，如何讓咱們的虎蹲炮長出壹雙銳利的眼睛，隔著護坡進行引導射擊！”
　　回到銃臺，崇禎並沒有急著上課。
　　而是讓田雄把附近銃臺的炮手都叫來。
　　又讓高起潛找來壹塊壹寸厚的長木板，裁成數十小塊。
　　有明壹代，火炮由於制造工藝的欠缺，精度都不太高，所以沒有引導射擊的概念，都是靠著炮手的經驗撞大運。
　　運氣好了讓敵人吃席。
　　運氣不好就自家人吃席。
　　但是其實，明代火炮也可以引導射擊。
　　後世的榴彈炮就是先測定好射擊諸元，再根據測定好的射擊諸元進行覆蓋式炮擊，明代的虎蹲炮、佛郎機炮及紅夷大炮壹樣可以先測定射擊諸元，無非就是精度差些，再就是不能夠統壹測定，而是每壹門炮都要單獨進行測定。
　　最多兩門炮擺在壹起測定。
　　“首先給妳們講幾個概念。”
　　“這塊小木塊大約壹寸厚，為壹刻度。”
　　崇禎拿起壹塊裁好的小木塊展示給眾人。
　　再並指做了個往左的手勢，再豎起壹根手指。
　　“這個手勢的意思就是說，射界往左壹個刻度。”
　　“就是說要將虎蹲炮的炮尾往相反方向也就是往右移動壹寸，能懂嗎？”
　　大多數炮手點頭表示能聽懂，崇禎便不再多說，讓已經聽懂的炮手回去之後教會沒懂的同伴就是。
　　崇禎接著又做了往右、向上及向下的三組手勢。
　　“這三個手勢就是說，射界往右、向上或向下調整相應刻度，壹枚手指意味著調整壹個刻度，兩枚手指兩個刻度。”
　　“左右調整只需要移動炮尾。”
　　“上下調整射角就要墊高或者降低炮尾。”
　　“最後則是標定完成，就打出這個手勢。”
　　說完，崇禎同時伸出左右手並豎起大拇指。
　　大多數炮手都聽懂了，這聽起來並不難理解。
　　崇禎從壹百多個炮手中隨意叫出壹個，問道：“妳叫什麽名？”
　　“回聖上，小人牛大，大號叫牛滿誌。”炮兵激動得滿臉潮紅。
　　崇禎笑道：“牛大是吧，現在我向妳提供參數，妳來調整射角。”
　　“是！”牛大應了壹聲，當即壹個箭步走到壹門虎蹲後並蹲下身。
　　崇禎並攏手指指向地面，點了兩下之後再向著牛大豎起壹根手指。
　　牛大略壹思索，當即抓起壹個小木塊墊在虎蹲炮的炮尾，再行固定，正確！
　　崇禎又接著報出了三組參數，分別是往左、往右以及往上調整參數，結果牛大都對虎蹲炮的射界及射角做了正確的調整。
　　“就是這樣子。”崇禎欣然道。
　　“妳們現在就回去，各派出壹個觀察手藏在護坡後觀察。”
　　“然後虎蹲炮進行多次的試射，試射跟正式射擊的時候裝藥要壹致，不然試射了就等於沒有試射。”說到這，崇禎忽然想起來壹個問題，又問牛大，“對了牛大，妳們每壹次發炮時裝填的火藥有定量嗎？”
　　“有。”牛大忙道，“有個量鬥，量鬥裏邊有三個刻度，分別是全滿、半滿、又半滿，發炮時射程大概為300步、200步以及100步。”
　　【註：明代1步＝5尺＝1.6米】
　　“好，以後裝藥壹律都裝全滿。”崇禎道。
　　“裝彈則統壹為合口彈加50枚半兩重的鉛子或石彈。”
　　“每門炮先行試射，試射完成之後，由觀察手觀察炮彈的落點，觀察手在發現炮彈的落點之後，再根據落點與目標之間的距離以及方位調整參數，直到最後炮彈得以準確的命中目標為止，最終標定參數！”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
　　高第正坐著監工。
　　“主子，吃西瓜。”
　　壹個家丁捧著壹顆缽胄般大的壹個西瓜來到高第的面前。
　　“哪找來的西瓜？”高第眼睛壹亮，這大熱天能吃上壹塊西瓜真是享受。
　　家丁道：“昨天外出巡哨的時候發現了壹片野西瓜藤，心想著或許會結果，今天再去找發現還真有，只可惜就結了這麽壹個西瓜。”
　　“切開，快切開。”高第已經迫不及待。
　　家丁便把西瓜擱地上，再拔出腰刀切開。
　　切開之後發現還沒熟，瓜瓤只微微有點紅。
　　高第卻壹點都不嫌棄，能有西瓜吃就不錯了。
　　正吃呢，冷不丁聽到前方響起“轟”的壹聲響。
　　“打炮？哪兒在打炮？”高第吃了壹驚，急忙站起身。
　　“好像是明軍的銃臺。”家丁指了指前方，“應該就是。”
　　“噢，那沒事。”高第又壹屁股坐到充當凳子的馬鞍上。
　　“中間隔著壹道護坡，明軍炮手根本就看不見，就瞎打。”
　　仿佛是為了驗證高第的話似的，他的話剛說完，右前方三十步外的荒地上就猛然間騰起壹股煙塵，還有泥沙夾著碎草飛舞。
　　“瞧！”高笑便笑了，“這可不就是瞎打麽？”
　　“明軍估計也是沒什麽招了。”家丁笑著附和道，“等咱們築起炮臺，再把佛郎機炮架到炮臺上面，明軍就只能乖乖投降。”
　　“對。”高第深以為然，“明軍只有投降壹條路走。”
　　兩人正說話間，前方明軍銃臺方向又是轟的壹聲。
　　“還來？”高第沒好氣的道，“妳說費這勁做什麽？”
　　家丁卻指了指高第右邊說道：“主子，這次好像近了些。”
　　“什麽近了些？”高第茫然的轉過頭，然後壹眼就看到了右側不到十步外，已經多出了壹個缽胄大的土坑，而且正往外冒著熱氣。
　　這是什麽情況？是明軍的虎蹲炮打的？
　　又過了沒壹會，前方明軍銃臺方向又是轟的壹聲。
　　隨即高第就聽到了壹聲尖嘯，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頭頂掠過。
　　下壹刻，身後就陡然響起壹片慘叫聲，急回頭看，高第就極為吃驚的看到，正忙著修築炮臺的幾十個士兵已經躺了幾個，剩下的也四散而逃。
　　這是什麽情況？這什麽情況？高第整個人都懵掉。
　　明軍的虎蹲炮難不成長了眼睛？竟能打得這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