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七章 北出河套

　　與此同時，在陜北延綏。
　　延綏是大明榆林衛駐地，此時則是大順後營權將軍高壹功的行在。
　　後營權將軍原本是李過，不過去年李過遭到唐通偷襲吃了個大虧，李自成壹怒之下就把李過召回西安，高壹功則從後營副將變成了主將。
　　不過有壹說壹，高壹功無論威望還是能力都要明顯強過李過。
　　李過之前之所以能擔任後營主將，就因為他是李自成的侄子。
　　李巖帶著李牟、李年快步走進高壹功的行轅，見是李巖到來，正圍著火爐喝著羊肉湯的高壹功趕緊站起身。
　　“右軍師，妳咋過來了？”
　　高壹功道：“吃過飯了沒？來人哪，快給右軍師拿壹副碗筷。”
　　“不必了，半路上就已經對付著吃了壹口。”李巖擺擺手又問道，“高將軍，聖上的旨意妳有沒有收到？”
　　“收到了，妳沒有收到嗎？”
　　高壹功訝然說道：“按說不應該啊，綏德州離西安比延綏近了壹百多裏路，妳應該更早收到聖上的旨意才是。”
　　李巖嘆道：“聖上的旨意我也收到，就是想過來跟將軍討個章程。”
　　“右軍師，妳快別這麽說。”高壹功連連擺手說，“您的本事整個大順朝誰不知道？後營主將是我沒錯，但是大主意還得妳來拿。”
　　高壹功對李巖是真的欽佩，也真願意聽他指揮。
　　去年年底，後營能頂住阿濟格大軍，也是多虧了李巖的出謀劃策。
　　但是李巖知道自己的情況，他若是真敢越俎代庖替高壹功做決定，消息傳回西安，李自成第二天就會把他召回西安去。
　　總之他李巖只能做右軍師兼後營副將。
　　當下李巖極為誠懇的說道：“高將軍，我真就是來向妳討壹個章程，眼下的山西可真是空虛到了極點，臨汾、曲沃甚至潞安等地僅僅只有少量守軍，甚至就連太原也只有壹兩千真奴加三五千明軍降卒。”
　　“我大順軍若是此時出兵，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奪了山西。”
　　“若是乘勝追擊，壹鼓作氣拿下大同、宣府也大有可能，畢竟此時大同還有宣府的守備也是極度空虛，皆只有不到壹萬人的守軍！”
　　說此壹頓，李巖又接著說：“等奪取了大同、宣府，便可擺出攻擊居庸關的架勢，屆時建奴必然陷入首尾難顧的窘境，伐明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右軍師，我也知道這是個大好機會。”高壹功苦笑道，“可是聖上已經下了聖旨，嚴禁後營出兵山西，奈何？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李巖默然，年輕氣盛的李年卻昂然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妳閉嘴！”李巖厲聲訓斥了李年壹句，又對高壹功說，“高將軍，妳有沒有想過，如果明廷守不住黃淮防線，被建奴給滅了，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
　　“有想過。”高壹功認真的說道，“明廷若是被建奴所滅，建奴就能獲得江南的財力以及人力，實力就會大增，接下來就必然會對我大順用兵，屆時我大順的處境將會比如今的明廷更糟，說句喪氣的話，到時候只怕很難擋住建奴的大舉進攻。”
　　“這就是唇亡齒寒的道理啊。”李巖道，“所以我們真要隔岸觀火，什麽都不做嗎？這跟等死又有什麽兩樣呢？”
　　高壹功想了壹下，咬牙說道：“右軍師，要不然我們連夜去西安？”
　　“去西安沒用的。”李巖長嘆壹聲說道，“聖上意誌堅韌，壹旦拿定主意便什麽人都不可更改，他既然打定主意靜觀其變，就絕對不會同意後營出兵。”
　　“那就沒辦法了。”高壹功道，“軍令如山，何況是聖命？”
　　李巖便再次沈默，高壹功則又喝斥親兵道：“還楞著幹嗎？”
　　在場的兩個親兵這才如夢方醒，趕緊去給李巖兄弟拿來了碗筷。
　　高壹功又親自給李巖盛了壹大盆羊雜湯，笑著說：“右軍師，這是我親手熬煮的，放了不少安息茴香和胡椒，可香了，妳快嘗壹口。”
　　李巖隨手接過來，腦子裏卻有壹道電光閃過。
　　當下李巖又說道：“高將軍，聖上嚴令後營不準攻擊山西，卻沒有不讓我們北出河套攻擊土默特蒙古，對吧？”
　　“啊？北出河套？”高壹功頓時間楞在那裏。
　　“對，北出河套。”李巖道，“高將軍妳想啊，明廷若是守不住黃淮防線，若是被建奴所滅，接下來就必然對我大順用兵。”
　　“而建奴的用兵方向無非就是兩個。”
　　“南邊就是潼關，北邊則是借道河套入榆林！”
　　“除了這兩條道，建奴就只能強渡黃河天險，那是取死之道！”
　　說到這壹頓，李巖又道：“潼關有天險做屏障，但是河套及榆林卻無天險可守，此前我們後營能擋住阿濟格大軍其實十分僥幸，阿濟格若是再堅持兩個月，我們就要糧盡，屆時就只能被迫突圍了。”
　　“是啊。”高壹功喟然道，“確實贏得十分僥幸。”
　　“所以，建奴再次對我大順用兵時，河套必然成為其主攻方向！”李巖沈聲說道，“所以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搶先奪取河套草原！這樣等到建奴再次用兵時，河套草原就能成為我大順北疆第壹道屏障，就算是最後仍舊守不住，也至少能爭取幾個月！”
　　“唔……”高壹功陷入沈思，不得不說，李巖這個提議很有見地。
　　李巖接著說道：“奪取河套還有壹個好處，那就是可以獲得大量戰馬！有了戰馬，我們後營就又能夠組建壹支強大的騎軍！”
　　李巖的這壹句，才算是真正的打動高壹功。
　　因為高壹功做夢都想組建壹支強大的騎軍！
　　“幹！”當下高壹功用力擊節道，“那就打河套！”
　　“不，高將軍妳說錯了。”李巖微微壹笑說，“是奪取河套，打的則是土默特蒙古！這兩者其實是有區別的。”
　　“這兩者有區別嗎？”高壹功茫然。
　　李牟、李年也是壹臉懵，奪取河套不就是打土默特蒙古麽？
　　李巖也沒有多解釋，只是笑著說道：“將軍，其實土默特蒙古的特民苦建奴久矣，我們如果打出林丹汗的旗號，就能獲得土默特蒙古大部分牧民支持！”
　　“林丹汗？”高壹功更懵了，這都哪跟哪啊？怎麽又扯上了林丹汗？
　　李巖卻笑了笑說道：“高將軍，妳趕緊派遣快馬前往西寧衛，問壹下辛思忠將軍，看他有沒有找到林丹汗後裔？沒有的話就幫我們找找，就說能派大用。”
　　“行。”高壹功說道，“我這就給虎焰班寫信。”
　　……
　　此時，在河南衛輝府。
　　多鐸大軍的此次南征，聲勢造得很大，看似氣勢洶洶，但走得其實很慢，半個月過去也就只往前走了不到二百裏，甚至還沒穿過大名府。
　　羅洛渾實在是忍不住，打馬上前質問多鐸道：“豫親王，為何走得這麽慢？按照現在這麽個走法，什麽時候才能到徐州啊？”
　　羅洛渾是鑲紅旗旗主，就地位而言跟多鐸其實是平等的。
　　“妳當我願意這麽慢？”多鐸黑著臉回懟道，“是眼下偽順的態度還不明，我們就不能貿然進兵，要不然我們都到了徐州並且已經跟明軍展開大戰，然後偽順大軍卻又從陜西、河南同時攻入山西以及河北，怎麽辦？”
　　多鐸其實也想快些到徐州跟明軍決戰。
　　但是多爾袞不讓走快，其中道理他也是明白。
　　羅洛渾皺著眉頭說道：“皇父攝政王不是已經派了左懋泰這個奴才去西安，跟偽順締結盟約了嗎？偽順應該不會出兵了吧？”
　　“應該不會出兵？”多鐸怒道，“之前兵分兩路打偽順，也有人說南明應該不會出兵，結果如何？南明不僅出兵，而且還跟偽順暗中勾連到了壹起！”
　　“這南明也是真的賤。”羅洛渾哼聲道，“偽順可是反賊，差點就把大明給滅了，居然還能跟偽順搞到壹起去，這個臉皮也是真的厚。”
　　“現在知道原因了吧？”多鐸沒好氣道，“回去之後記住管住妳們鑲紅旗的人，別給本王惹事，否則就別怪本王不講情面。”
　　“哼。”羅洛渾悶哼壹聲打馬離去。
　　多鐸舒了口氣，擡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只見天色又暗將下來，看樣子又要下雪。
　　……
　　北京卻已經開始下雪，而且是鵝毛大雪。
　　多爾袞推開暖閣窗戶，冷風便嗖嗖的從窗戶灌進來，凍得多爾袞打了壹個冷顫。
　　曹爾玉便趕緊將白狐皮大氅拿過來披在多爾袞身上，壹邊又關切的說道：“主子，您可千萬別著涼嘍，咱大清的擔子可都壓在您壹個人身上吶。”
　　“慌什麽。”多爾袞緊了緊身上的白狐皮大氅，又道，“本王連白毛風都不放眼裏，又豈會畏懼北京的這麽點風雪？”
　　“是是是，主子您是天上的神仙下的凡。”
　　曹爾玉道：“凡間的風雪哪能沾得了妳身。”
　　“狗奴才，倒是生了壹張好嘴。”多爾袞笑罵。
　　停頓了下，又吩咐道：“去把三位先生給本王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