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窩頭

　　余生不是吝嗇人，當下將師徒二人領到位子上，端上茶水，請二人稍候。
　　他方才在後面留有壹份兒飯菜，原是準備天師與自己食用的，現在正好先讓小和尚解餓。
　　只是返回後廚後，余生見放在鍋臺上的菜盤子已空空如也，唯有些殘渣。
　　後廚在後院也有壹道門，門開著，余生探出頭去，不見有東西。，
　　余生不由的撓撓頭，“難道有老鼠？”
　　顧不上追究這些，余生將盤子丟到壹旁不用，很快又燒壹份兒，端了上去。
　　小和尚見到青菜後，大眼珠子裏面再無其它，饞涎都流了出來。
　　端上桌後，隨老僧雙手合十謝過余生，小和尚立刻大快朵頤起來。
　　系統聲音也適時響起：宿主樂善好施，特獎勵功德值十點。
　　余生壹喜，料不到助人為樂得到的功德值比日常任務還要多。
　　裏正回過頭，向老僧拱手後，問道：“不知大師來自何方？”
　　老僧眉頭壹擡，“哦，老僧乃西山寺廟的住持。”
　　眾人壹驚。
　　西山乃橋西竹海中的壹座山，在上山大道旁，距鎮子約半天路程。
　　西山上以前有座廟，壹度香火旺盛，鎮上的村民常去燒香還原。
　　但頗有法力的主持死後，寺廟傳聞又妖怪，和尚們死的死，逃的逃，很快荒蕪下來。
　　關於那座破廟，村子裏有很多傳聞。
　　傳聞入夜後，寺廟會亮起孤燈，引誘過路的旅人前去投宿，然後把他們殺掉。
　　余生出生前，揚州城內壹些紈絝子弟聽了傳聞後來到小鎮上。
　　他們在客棧落腳，半夜啟程趕往破廟，準備闖進寺廟降服妖怪為民除害，最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這事兒是余生老爺子親口說的，應該假不了。
　　從那以後，鎮子的人便很少進竹林了。
　　現在眾人聽老僧由西山下來，不由的又驚又疑，若非有牌坊上劍囊撐腰，早撒腿跑了。
　　裏正小心道：“西山上只有壹座廟，已經荒廢多時了。”
　　老僧點頭，“不錯，我師徒二人昨日雲遊到西山，見有破廟壹座，收拾了壹番權作容身之地。”
　　眾人這才松了壹口氣。
　　“大師，那廟裏有妖怪。”馬嬸兒心直口快，提醒老僧。
　　老僧點頭道：“施主且放心，昨日有壹書生路過，將廟內妖獸全趕走了。”
　　眾人恍然，昨日有畫仙經過之事已經被裏正在鎮子裏傳遍了。
　　老僧頓了壹頓，又道：“老僧也有些驅魔的本事，日後若有需求，但求吩咐。”
　　眾人聽了，齊聲稱謝。馬嬸兒更說等竹海太平了，壹定到西山寺廟燒香許願。
　　她在年輕時便是西山寺廟的常客，這句話倒不是妄言。
　　說到燒香許願，裏正忽然問余生：“妳這青菜有沒有端到神祠，讓城主嘗嘗？”
　　因劍仙護佑小鎮壹方，約在二三十年前，小鎮建了壹座神祠，供奉揚州城城主。
　　鎮子裏，但凡有什麽喜事，打到什麽野味，有什麽好吃的，都要供奉壹份到神祠。
　　余生聞言壹怔，道：“城主她老人家整天大魚大肉的，這青菜壹定吃不慣。”
　　“誰說的？”馬嬸兒不同意，“神祠剛建成那會兒，我娘把剛蒸好的窩頭供奉在神祠。”
　　她眉飛色舞道：“後來城主禦劍飛行經過鎮子時，特意下來向我娘討了幾個窩頭吃。”
　　這故事鎮子裏的人全知道。
　　在小三子剛回走路，尚穿著開襠褲在馬嬸兒門前撒尿時，他已經被馬嬸兒傳達三遍了。
　　以至於小三子開口說的第壹句話，不是喊爹娘，而是窩頭。
　　余生坐在壹旁，不由得道：“她老人家也夠饞的。”
　　“唰！”所有人目光釘在余生身上。
　　“啪！”余生的後腦勺立時遭殃，“妳個臭小子，敢編排城主不是。”裏正教訓道。
　　余生捂頭逃竄，“我錯了，我錯了，我這就認真燒好，給她老人家送去，成不。”
　　裏正這才放下手，“對了，別忘了給旁邊的神祠也送點兒。”
　　余生問他，“那又是位什麽神？”
　　“農神還是谷神來著，我也記不清了。”裏正說。
　　那廟小，供奉的估計不是位大神。
　　正午剛過，天氣正熱。
　　余生用食盒裝了兩盤青菜，壹小壇酒，留他們在客棧乘涼，壹人向鎮子東頭走去。
　　街上人不多，只有幾個光背稚童，在棗樹下玩鬧。
　　見到余生，他們圍過來，“生哥兒，生哥兒，有什麽好吃的。”
　　“去，去，去，這是給城主吃的。”余生把他們撥開，“妳們幾個別去河邊玩。”
　　他們點頭，其中年紀最大，最皮，壹頭包的小子又道：“我們去湖邊玩兒。”
　　“嘿，包子，妳找打是不是。”余生揪住他耳朵。
　　“不去，不去了。”包子忙搖頭。
　　余生這才放了他，又叮囑幾句，向神祠走去。
　　神祠在鎮子東頭，廟後面是壹望無際湖澤。
　　神祠前有壹株高大銀杏樹，左右以青石鋪成，四根三人環抱的大柱子支撐起幹凈明亮的廟堂。
　　在神祠旁邊，不起眼的小廟就寒酸了些。
　　它長寬不及神祠的四分之壹，屋頂長滿瓦松，門前長著荒草。
　　唯有裏正逢年過節時才來打掃壹番，其它時候很少有人進去，余生也沒進去過。
　　他先進神祠，將供品擺在香案前。
　　香案後面供奉的不是石像，而是壹張水墨畫。
　　畫中女子仙姿佚貌，手執壹把長劍，正在湖面上與壹條惡龍激鬥，帥氣至極。
　　相傳在二三十年前，湖裏有惡龍作祟，肆虐鎮上百姓。
　　後來是劍仙及時出手，壹劍打傷惡龍，才讓惡龍再不敢來。
　　神祠便是那時候建的。
　　神祠內幽靜清涼，只有余生壹人。
　　“也不知合不合您口味。”他將供品壹壹擺上去後，收了食盒，走出神祠，踩著荒草邁進旁邊小廟。
　　出乎余生意料，廟裏有壹老人佝僂著身子，正在擦拭神像前的香案。
　　老人壹身白袍，白發蒼蒼，有仙風道骨，聽到有腳步聲時，顫顫巍巍的轉過身來。
　　余生橫行鎮子壹年半載，從未見過這個老人。
　　老人在看到余生後也是壹臉意外。
　　見他盯著自己，“妳看得到我？”老人問。
　　余生點點頭，他目光在神像與老人之間徘徊，除神像有細紋，老人蒼老，有病容外，他們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