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八十章 不太平

東荒，耿城，夜幕剛四合。
白高興在客棧後院包了壹院子，圍墻正好把前面喧嘩的大堂隔開。
這次用的不是白高興從客棧帶出來的錢，而是羅剎鳥自己掙來的錢。
三天前，他們在城郊借宿時，鎮上的大戶人家正要請捉鬼天師。
在羅剎鳥的攛掇下，白高興硬著頭皮接了。
任務並不難，只是術業有專攻，捉妖與捉鬼，壹字之差，卻差著十萬八千裏。
好在羅剎鳥自己是鬼，看得見鬼，獨自壹個人把這活兒輕松幹完了。
仔細說起來，這大戶人家被鬼纏住，其實與這茍大戶花心有關。
他有妻子，有個小妾，時間長了，茍大戶就膩了，於是又納壹房小妾。
茍大戶與新小妾如膠似漆，不免冷落了舊小妾。
舊小妾只覺自己的真心餵了狗，曾經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爛，轉頭成了空。
她越想越覺著心堵的慌，想不開，慢慢地幽怨成疾，在四天前去世了。
去世時，舊小妾憤怒的大喊，“我絕對不饒那負心的男人！”
話音剛落，人躺下氣絕。
之後，茍大戶的夫人、仆人，本來已經張羅著為她洗幹凈，穿衣服了。
怎料她又睜開了眼，把所有人嚇壹跳，首當其沖的夫人差點跌倒在地上。
睜開眼的舊小妾看著夫人，“茍郎福運旺，那小賤人又有了身孕，我捉妳去也壹樣。”
語畢，躺下徹底涼透了。
但她後面那話，徹底嚇壞了茍大戶的夫人。
她站起來後手腳冰涼，顧不上在收拾這邊，渾渾噩噩回去了。
第二天，茍大戶夫人就躺在床上人事不省了。
茍大戶能成為大戶，壹半是有嶽父幫襯。
夫人若因為茍大戶花心死了，嶽父絕對饒不了他。
茍大戶不由地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白高興他們那天正好在，於是由羅剎鳥出手解決了。
現在坐在客棧後面院子裏，他們有聊起了這事兒。
因為無旁人，所以羅剎鳥大大方方的坐在白高興對面。
“其實，那小妾也纏不了夫人幾天了，旁邊有個鳥鬼，說是鬼差，來收她的。”羅剎鳥說。
“就是那鬼手生，面對壹哭二鬧的女鬼束手無策，任由她趴在了夫人身上。”她說。
“那妳還嚇唬大戶，收了人這麽多錢？”白高興說。
“嗬”，羅剎鳥冷笑，“我最看不慣花心的人，不讓他肉痛的破費，難解我心頭之恨。”
摸龍阿太把車馬安置好了走進來，在旁邊銅盆邊兒洗手。
他搭話道：“那小妾也是，別的不折磨，偏去折磨最無辜的夫人。”
“這妳就不懂了吧？”白高興說，“我估計那小妾也沒殺夫人之意，她是在借刀殺人。”
羅剎鳥意外的瞥白高興壹眼，“妳倒是猜得不錯。”
夫人代新小妾被舊小妾懲罰，等過幾天她病好了，不給新小妾小鞋穿就有鬼了。
“妳猜的這麽準，是不是之前也碰見過這樣的事？”羅剎鳥看他。
白高興搖頭，“沒，我是江湖路走長了，見得多了。”
白高興已經不是剛出客棧時了。
他現在留了胡子，壹臉滄桑，手和臉也粗糙起來。
壹路走過來，他經歷了許多。
羅剎鳥暫時信了，她嘆口氣：“妳說，男人是不是都花心？”
“肯定不是”，白高興很果斷的說：“至少我的朋友裏面，只有壹個花心的。”
“妳有幾個男朋友？”羅剎鳥問。
白高興壹怔，這話怎麽問的怪怪的。
“我三個朋友裏面只有壹個花心，還是有賊心沒賊膽。”白高興說。
葉子高若聽見，非得糾正他，賊膽他還是有的，就是能力不成。
“有幾個成親的？”羅剎鳥又問。
“呃”，白高興猶豫壹下，不好意思的說：“只有壹個。”
“妳看，那壹個指不定也是時間短，沒花起來呢”，羅剎鳥堅定的說。
摸龍阿太坐下來，“按妳這麽說，妳覺著妳的青梅竹馬也花心了？”
羅剎鳥立刻反駁，“當然不會！”
青梅竹馬是羅剎鳥的傷心處。
她把這話題錯開，問白高興：“妳喜歡過幾個姑娘？”
白高興飲壹杯酒，輕輕壹笑，“壹個吧。”
“啊哈”，羅剎鳥指著白高興，“這個吧就意味深長了。說說吧，究竟幾個，兩個，還是兩個往上？”
“真只有壹個”，白高興放下酒杯說。
羅剎鳥不與他較真，讓他先說說那壹個。
白高興不想談，但在羅剎鳥堅持，阿太起哄下，放下了酒杯。
“我跟妳說過，我以前在客棧當店小二。”
白高興目光望向遠處，說起了他與安放認識的經過。
不知為何，恍惚之中，他把對面的羅剎鳥，看成了真面目的千面妖狐。
那個曾經在好幾個傍晚，打扮成安放，與他壹起尋找回憶的姑娘。
他與她，也曾這麽說起過他與安放的相遇……
“後來，我把她安葬在了客棧後面，讓她永久的安息下來。”
白高興飲壹杯酒，低沈的壹笑，“之後，我就出來了，走她走過的路。”
羅剎鳥放下酒杯，“現在是不是覺著自己變的和她壹樣，令人羨慕？”
白高興驚訝的看著她。
他想過許多詞來形容他對安放的感覺，唯獨不曾聽過“令人羨慕”。
羅剎鳥壹笑，“磨難，痛苦，悲傷，孤獨，這些讓安放變成了壹個豁達，堅強，樂觀的人，當然還有淡淡的憂傷，那股氣質吸引了妳，讓妳羨慕，想要變成她。”
她拿過壹只茶杯，“就像這個，人們只看到了它的瓷白精致，忘了它被燒制時的痛苦。”
“相信我，那樣的痛苦，真到了頭上，滋味不是那麽好”，羅剎鳥嘴角帶著壹絲嘲諷的笑，“那些堅強，樂觀，全是被逼出來的。我是過來人。”
“不說了，等在外面時間長了，妳就明白了”，羅剎鳥催促白高興，讓他說說另壹個姑娘。
“沒有另壹個”，白高興說。
“少來，妳剛才那個吧，暴露妳了。”
“對，白大哥，快講講”，摸龍阿太也催促。
“好吧”，白高興剛要說，外面響起小二的敲門聲，救了白高興。
羅剎鳥忙藏起來，摸龍阿太去把門打開，放小二進來。
“客官，您要的酒菜”，小二提著食盒進來，笑著壹壹擺在桌子上。
“您特意囑咐的，三副碗筷”，小二笑。
不過，他瞥見用過的酒杯後臉上閃過的緊張，暴露了他的恐懼。
白高興點頭，“謝了。”
小二趕忙離開，但到了門口，又不得不停下來。
“那個，兩位公子，過了亥時，可就千萬別出門了。”小二轉過身叮囑他們。
摸龍阿太疑惑：“這是為什麽？”
“我也是為了妳們好，我們耿城啊，最近不太平。”小二說。
白高興心中壹動，讓阿太拉住小二，給他們講講究竟怎麽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