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爭奪（上）

　　第二天是所有進士最難忘的壹天，壹大早眾人集中更衣，壹起拜祭了孔廟，在開始盛大的騎馬誇街，每個士子披紅戴綠，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數十名士兵在前面敲鑼打鼓開道。
　　京兆城萬人空巷，數十萬百姓跑出家門，夾道觀看新科進士，歡聲笑語，壹條條彩帶和壹朵朵鮮花都拋向騎在馬上的進士們。
　　這是年輕進士們畢生難忘的榮耀，很多年後，他們再相聚時，都會不約而同談到這壹天。
　　誇街結束後，宣撫使陳慶在宣撫使司舉行盛大宴會，宴請壹百壹十名新科進士，盡管這是壹種明顯的僭越，但為了籠絡人才，陳慶寧願背負這個風險。
　　面對壹張張年輕的臉龐，陳慶端起酒盞對士子們道：“今天是各位值得歡慶的日子，但也是川陜百姓們值得期待的壹天，不久，妳們都將奔赴各縣，成為千千萬萬百姓的父母官，他們的福祉將掌握在妳們手中，我和所有百姓們壹樣，希望妳們鞠躬盡瘁，為千萬百姓做好每壹件事。
　　將來我們的勢力會逐步東擴，妳們肩頭的擔子也會壹步步加重，各位，我們將壹起見證歷史、參與歷史，親身參與到驅逐女真韃虜，恢復漢家江山的大業中，為了報國抗金，這壹杯我們幹了！”
　　陳慶高高舉起酒盞，進士們也熱血沸騰，舉起酒杯喊道：“幹杯！”
　　種桓輕輕碰了壹下晁清的肘，壓低聲音道：“宣撫使的通篇講話中，沒有壹個宋字。”
　　晁清瞪了他壹眼，“別胡說！”
　　他們也壹起舉杯大喊：“幹杯！”
　　……
　　接下來是進士們分配官職，這裏面就有兩種情況，至少壹半以上的進士要回家壹趟，榮耀故裏，完全可以理解。
　　但也不排除有的進士想考慮壹下，要不要替陳慶效力，如果是這種情況，陳慶也不勉強。
　　所以這部分準備返鄉的進士就暫時不安排官職，給他們四十天假期，四十天後來宣撫使司報到。
　　而另壹部分是不打算回家的進士，就要直接確定每個人的具體官職，雖然他們放棄了四十天的假期，但他們卻能得到另壹種好處，那就是有選擇機會，每個人至少有三個選擇機會，而回鄉的士子只能接受別人挑剩下的職務，這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
　　晁清三人都不打算回鄉，他們想利用這個機會選擇自己心儀的官職。
　　“老種，妳準備怎麽選擇？”蘇策問道。
　　種桓嘆口氣道：“我有點兩難，我想去地方任職，但很多人又勸我留在京兆，妳們幫我拿拿主意吧！”
　　晁清笑道：“我建議妳還是留在京兆，雖然說在地方為官很鍛煉人，而且補貼高，住房寬敞，有宅子，可以把父母妻兒接到身邊，還有頭頂上的上級公婆不多，這是好處，但官場中最關鍵的人脈就沒有了。
　　留在京兆，如果做得好，更容易被伯樂發現，被高官賞識，升遷快，在地方做得累死累活，做得再好，功勞也是知縣的，輪不到妳，更不會被人賞識，很難有機會出頭，但京兆收入要比地方上低，後勤署只提供單人宿舍，最多兩間屋，想帶妻兒壹起住，只能去租房子，補貼也不多。”
　　蘇策在壹旁笑問道：“晁清，妳說在地方為官，會不會逢年過年有人孝敬，我的意思是說油水比較多？”
　　晁清肅然道：“我得給妳說清楚，妳不懂這裏面的門道，妳到地方為官，肯定會有豪門來找妳，每個月給妳壹筆錢，還有就像妳說的，逢年過節孝敬，但這錢不是白拿的，拿了人家的錢，就得替人家做事，所以我建議妳們暫時不要去地方，這也是我父親給我的建議，過早去地方容易被人控制，等在官場有了資歷，有了靠山，就沒有人能控制住妳了。”
　　蘇策和種桓都沈默了，他們都不知道地方豪門的問題，晁清這壹說，他們才意識到，實際情況沒有他們想的那麽簡單，他們需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敲敲門，是掌櫃的聲音，“請問晁進士在嗎？”
　　晁清連忙上前開門，笑問道：“掌櫃有事？”
　　掌櫃指指身後壹名中年男子笑道：“是這位官員找妳。”
　　中年男子連忙抱拳笑道：“在下是度支署副署令沈郯，想找晁賢弟談壹談！”
　　居然是度支署副署令，晁清連忙開門道：“請進來坐！”
　　種桓和蘇策站起身知趣地笑道：“我們去隔壁茶館喝杯茶。”
　　兩人走了，晁清請沈郯坐下，沈郯笑瞇瞇問道：“晁賢弟還沒有定下來去哪裏吧！”
　　晁清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想好。”
　　沈郯從懷裏取出壹本冊子笑道：“這是我們度支署的職能以及部門結構，我給妳簡單介紹壹下。”
　　……
　　就在晁清被度支署誘導勸說的同時，陳慶官房內，蔣彥先和張曉爭得面紅耳赤，他們都想要第壹名韋濟，這次科舉的前十名是各個官署爭奪的重點，第二名王拓是田宅礦山署署令李莊農的同鄉，李莊農利用同鄉之誼把他爭取過去了。
　　陳慶著實很無奈，只得叫停二人道：“妳們兩個別再爭了，沒有意義的，聽我說幾句比較現實的話。”
　　兩人不再爭了，氣呼呼坐下望著陳慶，陳慶笑道：“韋濟去哪裏不是他個人能決定的，他是韋家的人，肯定是由他的家族決定，我給妳們出個主意，妳們每人拿出壹個職位來，看他們家族怎麽選擇？”
　　兩人也知道陳慶說得有道理，便不再爭論了，蔣彥先又笑道：“不過我提醒壹下宣撫使，那個第三名晁清，周寬已經派人去和他談了。”
　　陳慶壹拍桌子怒道：“胡扯！晁清是我這邊要的，周老猴子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蔣彥先和張曉都忍不住捂嘴笑著走了，陳慶立刻對張軒道：“去蔣長史那裏把晁清的履歷表取來，我這邊直接簽字定下來，任命他為乙類評事，作為妳的助理。”
　　“卑職遵令！”張軒匆匆去了。
　　這時，壹名隨從在門口稟報，“內衛王統領求見！”
　　“讓他進來！”
　　片刻，王浩匆匆走進來，躬身道：“卑職參見都統！”
　　“可有眉目了？”
　　三個月前，臨潼縣的壹名農民在地裏撿到壹只被鷹抓成重傷的鴿子，鴿子的腿上還綁著壹只信管，農民把這只鴿子交給縣衙，卻意外發現是壹份重要軍事情報，關於蒲津關和潼關的軍隊人數情況。
　　知縣趙敦煌立刻將這份情報送到宣撫使司，陳慶也由此知道金國在關中有壹個隱藏很深的情報網，陳慶把這件事交給內衛負責調查。
　　王浩滿臉慚愧道：“卑職感覺對方已經停止了壹切活動，沒有任何動靜了，目前很難查，只有大戰來臨，軍隊開始調動之時，才是他們活動的時候。”
　　“現在我們不是在籌備攻打西夏嗎？”
　　“是！卑職也在通過各種途徑，尋找壹切蛛絲馬跡，以卑職這麽年的內衛經驗看，這張網已經存在很多年了，在完顏兀術攻打巴蜀之時就有了，剛開始是在巴蜀，又擴張到了關中。”
　　陳慶也知道這種情報網經營得越久，越難查出來，尤其現在內衛職能分走壹半，查假錢、查私酒、私鹽，陳慶對手下也不想過於嚴厲。
　　“這件事我不催妳，妳自己組織得力幹將偵破。”
　　“卑職明白！”
　　王浩遲疑壹下道：“卑職還有壹件事想請求都統。”
　　陳慶這才意識到，是王浩求見自己，不是自己召見王浩，他必然是有事情找自己。
　　“什麽事？”
　　王浩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們內衛武夫多，文士少，招來的文人大多不堪重用，能不能從這次科舉進士中分配壹兩名給內衛。”
　　陳慶啞然失笑，原來王浩也在打這個主意，他欣然要求道：“可以，妳具體有什麽要求？”
　　“卑職沒有要求，只希望此人不要鄙視武夫，能夠會點武藝是最好不過了。”
　　陳慶哈哈大笑，“妳這個要求可不低啊！居然要文武雙全，我估計沒有這樣的進士。”
　　說到這，陳慶心中壹動，他忽然想起了壹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