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血盟

　　世間確實沒有不透風的墻，唐騫掃蕩第壹座莊園三天後，莊園主人禦史大夫芭裏祖仁便得到了消息，但芭裏祖仁並沒有把此事告訴李察哥，他很了解李察哥的無恥，壹旦李察哥知道此事，肯定會利用此事做文章，趁機把大家的奴隸和錢糧都侵吞掉。
　　芭裏祖仁連夜找來十幾名權貴商議對策。
　　昌平王李堪憤恨道：“誰知道晉王貪得無厭，楚王拓跋阿曲的財富壹大半都落入他的口袋，先帝賜給楚王的江山白玉鼎就公然擺在他家的客堂上，根本就把‘卑鄙無恥’四個字寫在腦門上。”
　　吏部尚書夏金風也道：“其實不光是楚王的財富，這次掠奪異族平民的財富，據說所有黃金、白銀和珠寶都運進了晉王府，足足拉了三十大車。”
　　“不是據說，是確有此事！”
　　樞密使曹保宗在壹旁道：“我在軍中的手下告訴我，堆滿了三頂大帳的黃金、白銀和珠寶被晉王親兵連夜運走，壹共五十二大車，這件事天子也知道，天子召見晉王訓斥壹通，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芭裏祖仁憂心忡忡道：“現在的問題是，恐怕宋軍也盯住了我們的財富，我最南面的莊園已經被掃蕩了，莊丁都死了，糧食和奴隸也被帶走，幸虧我的錢沒有放在南面莊園，大家說怎麽辦？”
　　昌平王李堪問道：“是南面沙角那座莊園嗎？”
　　“正是！”
　　李堪眉頭壹皺，“但我的莊園也在沙角，我的管家今天早上過來，我的莊園沒有遭到襲擊啊！只是說有支宋軍隊伍在找船，是不是因為妳莊園內有十五艘船，被他們盯上了。”
　　芭裏祖仁呆了壹下，李堪的莊園距離他的莊園只有五裏，李堪的莊園卻沒事，難道真是因為船的緣故？
　　“有可能是這個原因，我也不敢肯定。”
　　李堪又問夏金風道：“夏尚書，金國那邊有消息嗎？”
　　李堪當然不是問金國增援西夏的問題，而是問他們去金國避難，這些西夏權貴可不愚蠢，如果他們沒有退路，他們壹定會全力支持朝廷抗擊宋國，但問題是他們有退路，自然不可能把家產捐給朝廷。
　　夏金風點點頭，“我也正想找個機會給大家說壹說，完顏撻懶已經同意我們去金國避難，條件是捐三成的財產，我們可以選擇去向，要麽上京，要麽大同府，要麽雲內州，我考慮先去大同府，我已經派人去大同府看宅了。”
　　芭裏祖仁遲疑壹下道：“三成問題倒不大，關鍵是金國守不守承諾，還是把我們當羊壹樣宰掉。”
　　夏金風笑道：“女真人壹般都比較信守承諾，我估計給了三成金國朝廷，還要給兩成地方官府，基本上就能安定下來了。”
　　“那什麽時候可以走？”眾人又問道。
　　“我打算等宅子定下來，就讓長子先把壹部分財物搬過去，各位想去的話，趕緊先定宅子，我就不知道時間上是否來得及。”
　　眾人壹起向曹保宗望去，他是樞密使，對目前戰事情況比較了解。
　　曹保宗低頭想了想道；“我也傾向於昌平王的意見，沙角莊園被襲只是偶然情況，應該是小股宋軍斥候所為，根據目前了解到的情況，宋軍的攻城輜重無法運送過來，當初我們是在蘭州制造攻城武器，他們占領鳴沙縣，也只能在鳴沙縣就地制造攻城武器。
　　所以樞密院的判斷，宋軍會在今年冬天到明年春天左右開始攻城，也就是說，我們最多還有兩個月時間，我建議，我們可以先把財物轉移到黑山去，壹旦大同定下宅子，就可以直接從黑山南下大同了。”
　　黑山指的是西夏最北面的領土黑山威福軍司，也就是黃河中套平原，西夏在那邊有幾座軍城，黑山軍司的都統軍正是曹保宗的兄弟曹保輝。
　　曹保宗的建議眾人紛紛贊同，芭裏祖仁又補充道：“還有壹個月就開始收麥了，等麥子收成後，把奴隸和麥子也壹並轉過去，到時把奴隸送給金國，至少可以抵消地方官府那壹份財產。”
　　“說得對！”
　　“各位請安靜，聽我壹言。”
　　昌平王李堪擺擺手讓眾人安靜下來，“我有三個建議，第壹，此事要絕對守密，絕不能讓李察哥知道，第二，我們要簽壹份血盟，要加入我們的撤退方案，必須刺血加盟，大家共進退；第三，大家回去就著手準備，三天後，我們開始撤離第壹批財物，曹賢弟，妳看黑山那邊要不要先打個招呼？”
　　曹保宗笑道：“沒有問題，明天壹早我派人去黑山送信，我兄弟就會來接應大家。”
　　雖然說話的只有他們幾人，實際上旁邊還坐著十幾名權貴，他們只是插不上嘴。
　　眾人當即草擬了壹封結盟書，在場的十八名權貴各自刺破手指，按下血指印，並在下面簽署上自己的名字，承諾嚴守秘密，大家壹起共進退。
　　……
　　天還沒有亮，興慶城西城門外倉惶奔來幾人，為首之人奔至城下大喊道：“我是晉王天鹿莊園大管事，有緊急情況要報告晉王，請速速開城門！”
　　守城士兵報告了當值將領，既然是晉王的大管事，將領不敢怠慢，下令將人搖上來。
　　城門要有天子或者晉王手令才能夜間進出城，不過也有特殊辦法，城門旁邊有壹架鐵鏈吊板，人站在木板上，抓住鐵鏈，城頭上面用軲轆把人搖上來。
　　天鹿莊園大管事和幾名隨從被搖上城頭，守將問道：“莊園出事了嗎？”
　　“出大事了，宋軍幾萬騎兵昨天下午攻進了天鹿莊園。”
　　“啊！那趕緊去向晉王匯報。”
　　大管事帶著手下下了城，急忙向晉王府奔去。
　　……
　　熟睡中的李察哥被手下叫醒，他睡眼惺忪問道：“什麽事？”
　　“安大管事來了，說是莊園出事了。”
　　李察哥頓時驚出壹身冷汗，坐起身道：“人在哪裏？快帶上來。”
　　安大管事是壹名粟特人，替李察哥做事二十年，深得李察哥信賴。
　　不多時，莊園大管事安延貴被帶進來，他哭倒在地上，“王爺，莊園完了！”
　　李察哥急得直拍桌子，“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昨天下午，兩三萬騎兵忽然殺進莊園，莊丁們措手不及，被他們屠殺，我和兩個小管事從地道逃出，躲進蘆葦蕩，天黑才敢出來，找了壹副皮筏子渡過黃河！”
　　李察哥驚得目瞪口呆，半晌問道：“妳確定是兩三萬人，不是兩三千人？”
　　“是兩三萬騎兵，否則我們莊丁也不會被壹邊倒的屠殺。”
　　李察哥想想也對，他的莊丁有八千人，居然被壹邊倒屠殺，可見對方人數之多。
　　他的心忽然絞痛起來，他最近搞了太多財富，府裏放不下，便把糧食、羊皮、銅錢都轉移去了天鹿莊園，還有上萬奴隸，光糧食就有三十萬石，銅錢五十萬貫，上等羊皮也有五十余萬張，還有藥材、名貴木材、銅器，甚至還有三十艘大船，這下全完蛋了。
　　李察哥是西夏出了名的守財奴，對錢財貪婪無比，有個綽號叫做阿睹哥，這輩子積攢下大量財富，號稱西夏第壹富豪，雖然莊園內的財富只是壹小部分，但還是讓李察哥心痛無比。
　　他揪住胸口，眼看要暈厥過去，幾個小妾連忙扶住他，“王爺！王爺！”
　　李察哥擺擺手，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忽然意識到壹個問題，他在南面也部署了三支探哨隊，宋軍出動三萬騎兵北上，為什麽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急忙問道：“昨晚有緊急軍情嗎？”
　　管家搖搖頭，“沒有緊急軍情送來！”
　　“那壹般的軍情呢？”李察哥又追問道。
　　“回稟王爺，昨晚很安靜，什麽都情報都沒有送來。”
　　不對啊！就算沒有緊急軍情，壹般的軍情也該有送來，自己可是交代過的，每天都要匯報宋軍的動向。
　　李察哥忽然意識到，恐怕他部署的三支探哨隊都已被宋軍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