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二十壹章 線索

　　雖然回紇使者哈剌巴魯可以全權和雍朝談判，但雍朝提出了重建北庭都護府的條件，他也不敢做主，急派人趕回高昌稟報。
　　談判便暫時擱置下來。
　　雍京櫃坊在次日壹早報了案，接手此案的是內衛第二所，指揮使張洪文向種桓匯報了詳細案情。
　　“啟稟將軍，這張錢票是布商劉鈞兌換，準備用來購買棉布，他大概是壹個月前兌換，然後離家去了洛陽，但到現在壹點消息都沒有，我們懷疑他已經死了。”
　　種桓沈吟片刻道：“如果是普通的殺人謀財，不會那麽巧合，我推斷有兩種可能，第壹，他兌換時就被人盯上了，說不定櫃坊裏有內鬼；第二，搶劫殺人者拿了他的錢票，不敢去櫃坊兌換，而是賣給了造假錢票的人，但我覺得第壹種更有可能。”
　　“卑職也覺得第壹種可能性最高，第二種情況太巧合，殺人者認識錢票，偏偏又認識造假票的人，沒有那麽多巧合，而且來報案的櫃坊掌櫃也認為有內鬼！”
　　種桓感興趣問道：“他怎麽說？”
　　“他說錢票的紙張很特殊，很厚實，品質極高，只有極少的人家能做出來，壹般人不知道造紙的作坊，只有內鬼透露出去。”
　　種桓笑道：“這下子又有兩個線索了！”
　　“回稟將軍，其實只有壹個線索，櫃坊裏知道造紙坊的人很多，至少有十五六人，這個線索沒法查，只能去造紙坊。”
　　種桓點點頭，“我建議兵分四路，壹路去查這個商人劉鈞的下落，他是關鍵人物，第二路去櫃坊查內鬼，第三路去查造紙坊，然後第四路去黑市上打聽，誰能仿制錢票，即使不是這人仿制的，但他是行內人，也會知道壹點線索。”
　　“卑職遵令！”
　　種桓笑道：“我暫時沒有什麽事，我來負責第四路吧！”
　　……
　　黑市壹直就存在，京兆的黑市也分成兩種，壹種屬於公開黑市，主要是兌換白銀，官方默許它存在。
　　但現在兌換白銀的風險也很大，比如臨安的黑市白銀價格曾壹度飆漲到壹比十，壹兩白銀兌換十貫錢，但在宋朝終結後，又從壹比十暴跌到壹比六，黑市商人損失慘重。
　　臨安的白銀爆漲也影響到了京兆，很多京兆黑市商人拿著白銀趕去臨安兌換銅錢，需求的增大使京兆黑市銀價也漲到壹比七。
　　但隨後來的暴跌也使京兆的銀價跌倒壹比五貫五百文，基本上接近官方的壹比五了。
　　不過生意還是很好，還是有很多人願意換白銀，也有人拿白銀來換錢。
　　主要原因是雍朝的白銀只能流通銀角子和銀錢，壹枚銀角子值五百文，壹枚銀錢值壹貫錢。
　　雍朝的白銀庫已經有足夠的白銀支持它大量發行銀錢和銀角子，還有官方每年用二手兵甲從日本國換回來的大量白銀。
　　目前換白銀只有官方在做，民間的商貿只能買賣貨物。
　　為什麽民間商人在日本換不到白銀，是因為日本各個領主只願意使用兵甲或者生鐵交換白銀，而這兩樣物資卻是雍國嚴禁私人持有或者出口，壹旦查獲不光是傾家蕩產的問題，而且是要掉腦袋。
　　就算妳偷偷摸摸攢了不少生鐵，又偷偷摸摸過去了，可還有日本海盜在那裏把關，他們就歡迎這種落了單的肥羊。
　　就算妳有辦法躲過海盜這壹關，最後日本大名還是不會賣白銀給妳，為妳這票生意得罪了雍國，以後他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扯遠了，京兆還有第二種黑市，就是不合法的黑市，壹旦被官府發現，就會立刻抓捕。
　　這種違法黑市賣禁品、賣假書法字畫、賣假官窯瓷器、賣假龍鳳茶等等。
　　但就算膽子再大，這些黑市商人還有些東西不敢碰，壹個錢，壹個是鹽，私鑄銅錢和銀錢，賣私鹽，那都是要全家抄斬，風險太大了，收益和成本不配比，商人們覺得不合。
　　私下開礦，煉壹點粗鐵和粗銅來黑市上賣，只要不出口，就算被抓到，罪也不大。
　　至於假字畫、假瓷器和假茶，那個更是民不告，官不究。
　　種桓來到了位於城西的大城隍廟，這裏是京兆最大的社廟，也是最大的個人物品交易市場，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閑置物品拿過來擺攤出售，最多時有三千多個攤位，就算平時也有兩千余個攤位，還有幾百間小屋，算是固定攤位。
　　城隍廟占地面積很大，人也很多，在這裏三教九流，魚龍混雜，在這裏除了錢和鹽買不到外，其他壹切都能買到。
　　在城隍廟大門東側還有幾家牙人鋪，這就是賣情報的鋪子了，妳想要什麽特殊的東西，但又不知道路子，沒關系，找牙人就行了，牙人知道哪裏買得到。
　　種桓走進壹家叫做廣記行的牙人鋪，屋裏有壹個中年男子在喝茶，他看見種桓，嚇得丟下茶盞便跑，但後門已經被兩名內衛士兵堵住了。
　　無奈，中年男子只得乖乖回來，陪笑道：“種將軍，好久不見了！”
　　中年男子叫做張廣，壹直是種桓的消息探子，他既是壹名牙人，同時也是壹名白銀黑市商人。
　　種桓冷冷道：“妳是不是犯了什麽大案，怎麽見了我就跑？”
　　“哪裏有！就賺點小錢養家糊口。”
　　“沒犯案，那怎麽見我就想跑？”
　　“種將軍是內衛的頭了，連妳要親自出馬，壹定是發生了驚天大案，小人怕承受不起。”
　　“哼！說妳們壹個個反應快，還真沒有說錯。”
　　“那是！若反應慢了壹點，早就被坑死在臨安了。”
　　種桓坐下道：“聽說妳在臨安賺了壹萬多貫錢？”
　　“哎！那個該死的人說話只說壹半，剛開始賺了壹萬多貫，後來行情壹變，銀價掉頭了，我反應快，趕緊把手中的白銀脫手，還是虧了幾千貫，最後算下來只賺了三千多貫錢。
　　我那個大哥張臺山，相信白銀會反轉，又籌錢接手白銀，最後他的本錢壹比九，用壹比五清空，虧了幾萬貫，受不了上吊了。”
　　種桓當然知道臨安白銀黑市的慘烈，最後是西軍抓捕了壹百多名黑市銀商，然後由雍京櫃坊出手，以壹比五的官價收購了黑市商人手中的二十幾萬兩白銀，臨安白銀黑市從此消失。
　　把銀價炒到壹比十，宋朝或許無動於衷，但雍國怎麽能容忍，這會影響到他們去日本國交換白銀。
　　這個張廣就是在西軍動手之前跑掉了。
　　“妳不用擔心，我找妳是別的事情！”
　　“請將軍吩咐！”
　　種桓沈吟壹下道：“我記得有壹個贗品高手，姓段，是吧！”
　　“對！段平，仿名人字畫是壹絕，能以假亂真！”
　　“我要找這個段平，他人在哪裏？”
　　張廣頓時松了口氣，笑道：“將軍找對人，他在哪裏？真只有我知道。”
　　張廣低語幾句，種桓點點頭，對他道：“老老實實做妳的牙人，不要再做黑市銀商了，朝廷發現洛陽出現了私鑄的銀角子，含銀量不足，估計朝廷很快就要打擊黑市銀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