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交易

　　入夜，陳慶坐在桌上查看地圖，他看得很入神，以至於旁邊茶已經涼了，這時，趙瓔珞悄悄走上前，想替他把茶換了，陳慶從沈思中驀然驚醒，擺擺手笑道：“天氣還比較熱，喝涼茶也不錯！”
　　他們從四月中旬離開京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個多月，再過兩天就已經是八月了，最熱那些天都是在海上度過，還沒有怎麽感覺到炎熱，秋天便悄然來臨。
　　不等趙瓔珞反對，陳慶已經將涼茶壹飲而盡，他著實有點渴了。
　　趙瓔珞抿嘴笑問道：“夫君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瓔珞對當塗縣還有印象嗎？”陳慶笑瞇瞇問道。
　　“當塗縣？”
　　趙瓔珞想了想，“好像離這裏不遠處，我就記得這壹點，其他都沒有註意。”
　　“確實，有蕪湖在這裏，壹般人都不會記得當塗，那裏也有壹座小港口，但主要以沿途補給為主，縣城也很小，人口也不多，幾乎都跑到蕪湖港這邊找事情做了。”
　　“夫君怎麽會想到當塗縣？”
　　陳慶笑道：“我需要壹個中轉補給之地，要不然從泉州到江陵太遙遠了，而且萬石海船在長江上航行有點浪費，所以有壹個中轉之地，海船到這裏後，卸下貨物，返回泉州，貨物繼續交給內河船只運輸。”
　　“我明白夫君的意思，那為什麽不選蕪湖呢？”
　　“因為我要駐軍，幾千軍隊駐紮在蕪湖就太敏感了，這裏往來船往，朝廷會很快知道，但當塗就不壹樣，如果我和張俊達成協議，他會替我掩蓋，只要不發生戰爭，朝廷絕對不會知道，我居然還有壹支軍隊駐紮在當塗縣。”
　　“夫君，我覺得有點匪夷所思，朝廷怎麽會不知道？官員路過當塗，結果發現不是朝廷軍隊，不就知道了？”
　　陳慶微微笑道：“這就是妳不知道宋軍中壹些不為人知的規則了，張俊的軍隊叫張家軍，嶽飛的軍隊叫嶽家軍，韓世忠的軍隊叫韓家軍，這些軍隊中，不全部是朝廷給錢糧，有壹部分是他們自籌軍俸糧草，當年我在秦州也是壹樣，這些自籌錢糧的軍隊在兵部和樞密院中沒有存檔記錄，實際上就是私軍，所以我的軍隊可以冒充張俊的私軍駐紮在當塗。”
　　“所以張俊打也是這個主意，想和夫君做交易。”
　　陳慶點點頭，“應該是這個意思！”
　　這時，帳外傳來女護衛稟報，“啟稟王爺，周參事轉告，白天說的使者來了！”
　　張俊的使者到了，陳慶點點頭，起身向中軍大帳方向走去。
　　……
　　張俊的使者是他的堂侄張雨軒，三十歲，在張俊軍中出任倉曹參軍，負責全軍後勤，非常精明能幹，可以說，他是張俊心腹中的心腹，當初秘密處置劉光世的軍資就是他全權操作。
　　張雨軒正和周寬說話，這時，陳慶走了進來，張雨軒連忙起身行禮，“卑職參見雍王！”
　　“不客氣，請坐！”
　　三人分賓主坐下，陳慶打量張雨軒壹眼，依稀有點眼熟，便笑問道：“我們見過嗎？”
　　“回稟雍王，在紹興元年，卑職也參加了新兵大賽，曾率五百士兵和雍王對過陣。”
　　陳慶呵呵壹笑，“原來如此，我說怎麽有點眼熟，這壹晃八年過去了。”
　　張雨軒也感嘆道：“當年跟隨雍王參加大賽的士兵，聽說最差都當上了指揮使，他們跟隨雍王，是人生最正確的選擇。”
　　陳慶有些驚訝，“妳們連這個都知道？”
　　“只是聽到壹些傳聞，我們絕沒有探查過雍王軍中機密。”
　　陳慶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這確實是傳言，怎麽可能都當指揮使，有些不爭氣的家夥現在還是都頭。
　　他便笑道：“看來妳們大帥對我也是有所訴求。”
　　張雨軒也微微笑道：“難道雍王不想在長江下遊找壹個中轉港口嗎？”
　　陳慶呵呵壹笑，“看來是彼此彼此，不知妳們大帥想要什麽？”
　　張雨軒沈默片刻，緩緩道：“火油！”
　　陳慶淡淡問道：“火油對妳們用處很大？”
　　張雨軒嘆口氣道：“實不瞞雍王，我們軍隊作戰能力不行，以前對陣金兵或者偽齊軍，基本上都是屢戰屢敗，丟城棄土，實在狼狽，但從去年七月到現在，整整壹年，我們面對敵軍十三次進攻，都沒有敗退，大帥還由此得到朝廷和天子的嘉獎和冊封，其中根本原因就是火油在守城和守淮河中發揮了巨大作用，當年在江陵交易的三萬桶火油剩下不多了，我們大帥很焦慮。”
　　陳慶很欣賞張雨軒的坦率，這種談判方式讓他心中很舒服，至少對方很有誠意。
　　“我很感謝妳們大帥的誠意，我也很願意為他抗金助壹臂之力，我考慮過，蕪湖的位置稍微有點敏感，如果放在旁邊的當塗縣，會不會更好壹點？”
　　張雨軒笑了起來，“雍王和我們大帥想到壹起去了，我們大帥說，如果雍王取蕪湖，他可以給壹千人名額，如果是當塗縣，他可以給三千人名額，整個當塗縣都可以交給雍王，甚至當塗知縣也可以由雍王推薦。”
　　“如果我選當塗縣，我需要付出什麽？”
　　張雨軒伸出壹根指頭，“每年壹萬桶火油！”
　　要求倒是不高，以現在膚施縣的火油產量，每年分壹萬桶給張俊，問題不大。
　　陳慶又笑問道：“那我的軍隊在當塗縣又是怎麽壹個存在？”
　　“軍隊當然不是以西軍名義存在，而是使用撼天軍的旗幟和番號，雍王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陳慶點點頭，和他預想的壹致，撼天軍是張俊的私募軍，有壹萬余人，朝廷也清楚，豎起撼天軍的旗幟，也就不會有人過來找麻煩了。
　　陳慶笑了笑，起身道：“具體細節張參軍和周參事敲定，如果問題不大，在我們出發之前就可以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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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周寬將壹份連夜草擬的細節草案交到陳慶手上，這是周寬親自草擬，看得出他很晚才休息，畢竟年紀大了，神情十分疲憊。
　　“周參事辛苦了！”
　　周寬笑道：“時間比較緊迫，也要辛苦殿下今天確定下來，張雨軒今天要趕回廬州復命。”
　　陳慶接過草案道：“其實我只關心兩個問題，壹個是港口怎麽安排，壹個是縣官怎麽安排，有提到嗎？”
　　“有這兩個方案。”
　　周寬翻了幾頁，指著其中條款道：“這是港口，目前當塗的港口太小，它有壹處不錯的港灣，但碼頭很小，停泊不了萬石海船，必須要投資擴建，還包括買地建倉庫。
　　張雨軒的意思，找壹個商人來投資作為掩護，他們就是這樣做的，長江上很有名的魏氏商行就是張家開辦的，可以交給它來擴港、修建倉庫，然後掛上魏氏商行的牌子，然後，我的想法是掛魏氏商行的牌子，我們自己做，對方也同意了，但條件是每年再追加壹千桶火油。”
　　陳慶淡淡道：“光掛壹塊牌子可不行，壹千桶火油可不是那麽好賺的，萬壹船隊出現什麽糾紛，魏氏商行必須出面解決。”
　　“有這壹條，若出現船務或者港務糾紛，由魏氏商行出面解決。”
　　“然後撼天軍的兵甲裝備怎麽解決，草案中提到了嗎？”陳慶又問道。
　　“撼天軍的兵甲裝備我們都有，對方會提供給我們壹百面軍旗。”
　　陳慶點點頭，“說說當塗知縣的問題。”
　　“知縣沒有問題，張雨軒說當塗的蔣知縣就是他們的人，如果我們想換成自己的人，他們可以安排。”
　　陳慶想了想道：“還是繼續用張俊的人吧！換成我的人始終不方便。”
　　周寬建議道：“但卑職覺得還要安插壹個我們的人，哪怕是縣尉也行。”
　　“可以！就從軍中選壹個文職出任縣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