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豆花飯

　　蘇油笑道：“那就帶著哥哥們去吧。”
　　接著張勝過來：“小少爺，豆漿已經磨好了。”
　　蘇油說道：“叫女孩子們都過來吧，看看這道菜的流程。”
　　女孩子圍了過來，蘇油指揮眾人將豆漿倒入大鍋裏，加水燒火，熬煮起來。
　　眼看豆漿鍋裏翻出大泡，蘇油便讓女生拿大瓢舀起來再淋下去，讓豆漿息沸。
　　蘇油在壹邊提醒：“如此三五次，豆漿才算煮熟。”
　　接下來濾漿，壹個十字架，系上紗布網兜，用木架子掛在另壹口鐵鍋上。
　　然後壹個女孩子將沸豆漿用大瓢舀進紗布網兜，兩個女孩子推蕩著架子，將豆漿濾進鍋裏。
　　濾完後的豆渣放入之前的鍋中，加清水洗漿，洗完之後的漿水再次濾入新鍋，很快便得到了滿滿壹鍋的豆漿。
　　膽丸調好的膽水就放在壹邊，蘇油用鐵鏟鏟出來，然後用鍋鏟平面輕輕在水面上畫圓，讓膽水壹點壹點漾進鍋裏。
　　先快後慢，熱豆漿中漸漸凝結出豆花。
　　蘇油說道：“妳們做豆花，膽水控制不好，要這樣壹鏟壹鏟慢慢來。”
　　說完將膽水壹大瓢倒入鍋中調勻，看著鍋子中的豆花凝結，得意非凡：“看到沒？這手藝叫‘壹瓢清’，對膽水用量的預估高度精準，行家裏手才做得到！”
　　這娃弄魚卡鐵沙都沒這麽得意過，現在卻得意得冒泡，別的原因沒有，因為這是他前世帶過來的真手藝，當年就號稱鄉裏壹絕。
　　很快，豆花凝結了，將竹筲箕壓入其中，從筲箕裏舀出清水，順便將豆花壓制成塊。
　　這活女孩們換著來，以後除了加膽水得慢慢練，活計就全交給她們了。
　　拋開豆花，還有幾樣配套的吃食。
　　鮮甜的芽菜還沒有制出來，不過梅幹菜工藝簡單，早已制得不少，梅菜扣肉做法不難。
　　還有粉蒸肉，粗米粉加五香粉和食鹽，加點米酒，姜末，辣米油，紅糖得到裹料，拌上五花肉，或者排骨，肥腸，南瓜打底蒸出來便是。
　　程家雜貨鋪那邊，蘇油已經定制了很多的小蒸籠，壹個就壹小碗大，半個小碗高，這就是‘鮓籠籠’。
　　不過今天只是試菜，哥哥姐姐們那麽多，不用那樣精細。
　　接下來就是泡菜，現在鹽水已經分出了很多壇母水，從碼頭收來的菜頭，菜幫子，洗凈晾曬到半幹切碎，拌上鹽，碎泡姜粒，再倒入母鹽水，加壹半清水，半日之後便是著名的“洗澡泡菜”。
　　豆花飯，鮓籠籠，燒白，洗澡泡菜，豐儉由人，後世川南豆花飯的標配。
　　三斤豆子，滿滿壹大鐵鍋的豆花，起碼能盛出百碗來。
　　現在還差壹樣，瀝米飯。
　　新鍋子騰出來，將米煮到還剩壹點硬芯，入甑子蒸熟。
　　剩下的米湯，正好和泡菜壹樣，作為小便宜供食客自取，這叫玩弄消費者心理。
　　豆花本身沒有味道，因此調味就很重要了。
　　指派女生們切蔥花，蒜蓉，姜末，香菜末，炒花生米，炒芝麻，炸花椒油，炒肥豬肉末……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還要將炒熟的花生剝去紅皮，壓成花生碎。
　　諸多事情搞完，天近黃昏了。
　　將豆花鍋子加入米湯，燒起小火煮上，蘇油看了看日頭：“狗剩哥！敲雲板收工，然後去義棚將八娘，二十七娘，城門口兩位老軍請來，我們今天試菜！”
　　沒壹會兒眾人到齊，二十七娘見到這裏熱鬧的景象：“呀，比史家莊子熱鬧多了。前邊那堆黑黑的是啥？”
　　蜂窩煤已經做完了，現在張麒帶著陶煤組改做蜂窩煤爐了。
　　八娘看著大鐵鍋：“這鍋可真大！好大壹鍋豆腐！”
　　蘇油說道：“這可不是豆腐，這是豆花，比豆腐細嫩，又比石膏豆腐羹綿韌。”
　　老軍陳田看著壹桌子的調料盆：“我的天神爺，這裏不得有十幾味調味料？”
　　八娘笑道：“小幺叔弄吃的，從來都是這麽精細，哎呀好期待，我們趕緊開飯吧！”
　　好多小夥伴還從來沒有幹過拿筷子挑豆花這樣的精細活，蘇油幹脆壹碗飯，兩大塊豆花，壹瓢調料，拌成豆花拌飯給他們吃。
　　至於老軍八娘這桌，則是每人壹碗瀝米飯，壹碗豆花，壹碟調料，壹小盤粉蒸肉，壹小盤梅菜扣肉，壹小碟洗澡泡菜。
　　二十七娘首先便是奔著肉去，然後大驚小怪地喊著：“好吃，這個什麽粉蒸肉，好吃極了！”
　　八娘挑了壹塊扣肉，和梅菜壹起放進嘴裏，然後就笑了：“果然好。”
　　郭隆還是軍人風範，挑了塊豆花蘸碟裏壹裹，放米飯上壹起刨進嘴裏吃完：“香！實在是太香了！這豆腐吃了這麽多，可就沒吃過這麽香的！”
　　蘇油笑道：“豆花本身沒什麽味道，主要就是靠調味，這調料裏加了點肉臊子，雞肉松。怎麽樣？我們準備借八娘妳們的義棚，把這當做早飯來賣，可行嗎？”
　　八娘笑道：“這麽壹頓，妳準備賣多少錢？”
　　蘇油說道：“城裏普通的湯水早點，壹份是十五文，加上炊餅，就是二十多文；晚飯在外邊簡單吃，壹般是三五十文。”
　　“我們這個早飯，吃過後是真抗餓的，完全可以當晚飯賣，因此我準備壹碗豆花，壹碗大米飯，泡菜隨意，米飯可加壹次，收三十文；如果要加菜，加梅菜扣肉和粉蒸肉的話，二十文壹小盤，分量雖然不多，但畢竟全是肉菜，夠壹個漢子過癮了。”
　　郭隆臉都笑開花了：“兩葷壹素七十文，壹葷壹素五十文，以後我每日都吃這個得了，管飽還經餓！”
　　陳田也樂，對蘇油和八娘二十七娘拱手：“我們倆光棍兒這壹早壹晚兩頓飯，算是都有著落了。”
　　三斤豆子，點出壹大鍋的豆花，今晚真是敞開了肚皮吃，娃子們壹個個都吃撐著了。
　　吃完還要強打精神練字，聽見蘇小妹在念“壹加壹等於二，壹加二等於三”，倒是讓八娘驚詫：“他們還要學字？還要學算術？”
　　蘇油說道：“要學營造，學經濟，能識會算是必須的，現在正是好時候。”
　　“我那些東西，用到尺規的時候很多，以後還有別的，現在都是基礎功夫。”
　　八娘不由得合什：“小幺叔真是宅心仁厚，不說別的，有這技藝傍生，以後在程家書坊，都有壹碗飯吃。”
　　二十七娘打趣道：“瓷坊瓷坊，史大今天還跟我說小油帶去的娃靈性，比他都精細，問得他汗都下來了，哈哈哈哈，還真是什麽人帶出來什麽人……”
　　郭隆說道：“吃好了我們就回城吧，眼看該落鎖了，對了小少爺這飯食何時開張啊？”
　　蘇油答道：“明天請人盤竈，義棚那裏的竈放不下這麽大兩口鍋。我圖紙都已經畫好了。”
　　二十七娘擡手輕撫額頭：“又來了，壹口竈要什麽圖紙？妳是離開圖紙便不能活了是吧？”
　　回到程家，程文應問八娘：“小油又做什麽好吃的了？”
　　八娘臉壹紅：“阿爺，小油準備帶著孩子們在碼頭賣早飯，今天我們試了幾道菜品。我們都覺得相當不錯。”
　　蘇油笑道：“我是想早點把賬務追平，欠著石家好幾十貫呢！好害怕他們要我賣身替債。”
　　程文應滿臉古怪：“呃……雖不中，亦不遠矣……”
　　蘇油沒聽明白：“啊？啥？”
　　程文應擺著手：“沒啥，對了過幾日休沐，妳表哥，侄婿還有兩位賢侄都會回來，妳們可算是能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