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 石薇的決定

　　中牟，衛國公主別業。
　　安頓好蜀國長公主出來，衛國公主拉著石薇的手：“姐姐，這個樣子還要勞動妳，真是不好意思。”
　　石薇說道：“妳我之間，還這麽客套幹什麽。”
　　說完又道：“明天，我還想去壹趟駙馬府。”
　　衛國公主問道：“為啥？”
　　“我要去把弼兒接出來。”
　　衛國公主拉著石薇的袖子：“姐姐，別把事情鬧得大了，天家的體面還是要的。弼兒畢竟是姓王。”
　　弼兒就是蜀國公主的和王詵的兒子王彥弼。
　　石薇胸脯起伏，最後還是表情平淡了下來：“王駙馬對公主不好，妳要多多關心妳姐姐。”
　　衛國公主訝異道：“怎麽會？姐姐對他王家人多好？王駙馬母親寡居，公主特意搬去挨著她住，每日裏料理起居。生病了，也是姐姐親自熬藥。反正就算是我婆婆，我是做不到。”
　　“再說王駙馬也不像那樣的人啊，文采風流，蘊藉端雅，詩詞書畫都是上上之選，士大夫裏聲名也很好。對了，與妳們家大蘇還是莫逆之交。”
　　石薇說道：“日常做作騙得了人，可脈診騙不了人。蜀國公主心脈淤沈，那是長期憂愁積郁，難開懷抱的原因。也是我壹定要堅持將她從王家接出來的原因。”
　　衛國公主對石薇是沒有壹點懷疑的，登時大怒：“要是真的，王家好大的膽子！”
　　石薇說道：“公主的乳母，內侍，必然知曉壹些情形；還有王駙馬日常舉動，總能打聽得到。是好是歹，壹問便知。”
　　衛國公主點頭：“這事情我來做，不行還有長姊，還有哥哥，還有母後！”
　　石薇說道：“正是，小油哥哥說過，大宋的女人，也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男人的附庸。那我先走了。”
　　衛國公主沒理會這麽離經叛道的話語：“那姐姐妳小心壹點，身子沈呢。”
　　回到別業，石薇將長劍取出，在汽燈下精心保養。
　　扁罐過來幫媽媽擺弄：“娘，什麽時候我也能用真劍？”
　　石薇摸著他的腦袋：“妳呀，還得練。給爹爹的信寫好了嗎？”
　　扁罐說道：“畫好了，畫了個大烏龜，上次爹爹說太湖有三百斤重的大甲魚，挖田挖出來的，送來了京城，姑姑給送到動物園了，娘，我們什麽時候再去動物園玩？”
　　石薇將劍條重新裝回劍柄，取來新目釘敲好，編上長繩。
　　扁罐羨慕地摸著劍鞘上的珠魚皮，石薇看得笑了：“等妳將小弓練熟，十支箭能中八支以上，娘就獎勵妳壹柄小劍，真的那種。”
　　扁罐高興得跳了起來，摟住石薇的胳膊：“娘妳真好！”
　　說完又有些擔心：“要是爹爹不同意怎麽辦？”
　　石薇刮了壹下扁罐的鼻子：“那娘就偷偷獎勵妳，別給爹爹看到就行。現在趕緊去睡覺，明早還得練武呢。”
　　次日起來，石薇去問候八公。
　　八公在整理農具，老人家閑不著：“該種油菜了，小油說這東西壹畝地能出油幾百斤，都不知道真的假的。”
　　石薇說道：“八公，今天我要去做壹件事情，將蜀國公主的兒子接到中牟來。可能會和王家人起沖突。”
　　接下來將蜀國公主的情形講了壹遍。
　　八公嘆氣：“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做派？不拿人當人？薇兒妳自小就主意定，該做的就去做。”
　　石薇低頭：“就怕連累到小油哥哥。”
　　八公擺擺手：“油娃在此的話，也必定會贊同妳的，我們這是救人，只問該不該救。大火都燎房子了，還想背嫂子出屋合不合禮數？道理不是這樣講的。”
　　石薇很感動：“八公，謝謝妳。”
　　八公“哈”了壹聲：“謝我幹啥？本就是問心無愧，妳自己小心，還帶著身子呢，我移苗去了。”
　　孫能過來：“師娘，車馬收拾好了。妳怎麽還掛了劍銃？這個……怕不吉利……”
　　石薇說道：“今天我們是去找事兒的，本來就不吉利。”
　　“不是，我這不是怕師父怪罪嘛……”孫能有些興奮，轉著眼珠子低聲道：“哪家？要不要我叫上神機班幾個兄弟？咱要玩就玩把大的！”
　　石薇白了他壹眼：“妳這家夥！不許問，去蜀國公主府！”
　　……
　　蜀國公主府，老乳母正緊緊抱著兩歲多的小弼兒，和王家人對峙。
　　無數家丁在府內進出，往門口的馬車上搬東西。
　　乳母罵道：“妳們這些喪盡良心的，欺負大家心善，如此跋扈，就不怕天譴嗎？！”
　　“大家”，是宋代對公主的稱呼。
　　“瞧您說得……”壹位容貌嬌美的年輕女子坐在院子中的團凳上，體態婀娜，衣著雅致：“這不是大家抱恙嗎，郎君說了，將弼兒接過去好生照看，不要打擾她靜養，這不是挺好？乳娘這是要挑撥夫妻和睦之道？”
　　乳母罵道：“妳們這群妖精！大家就不該寬容妳進門，讓妳們合起夥來欺負她！駙馬想要寵妾滅妻嗎？須知道天底下還有王法！”
　　女子乃是王詵著名的“八妝”之首，八妝，就是王詵的八位寵妾，本身乃東京名妓出身，除了容貌聲音身段都是上等，琴歌詩酒，都是諳熟。
　　自覺與乳母對峙，已經是降了自己身份，待到聽的乳母“妖精”二字出口，妖艷女子心中更是惱恨：“老人家妳可聽好了，就算是大家的身邊人，可也是奴才的身份。”
　　“讓弼兒過府照料，是主上的意思，我們都是做奴做妾的，何必相互為難？就算妳老人家是大家的乳母，也不能倚老賣老不是？”
　　“或者說，主上的話語，到了妳這裏就沒用了？妳這不是以下蔑上？原話奉還，須知道天底下還有王法！”
　　乳母是老實人，怎麽說得過伶牙俐齒的艷妓：“我不信妳們這群吃人的妖精！小主子到了妳們手裏，還不知道怎麽個死法！”
　　弼兒也緊緊摟著老乳母的脖子：“奶奶……我要娘親……哇……娘親……”
　　妖艷女子眼中閃過壹抹厲色，對家丁說道：“去，將小孩奪下來，這老骯臜，不但要挑撥郎君與大家，還要隔離主上骨肉之情！豈能容得！”
　　乳母大喊：“誰敢！這是大家的骨血！來人啦！救命啊！王家要弄出人命了……”
　　女子眼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動手！堵上這老東西的嘴！主上那裏，自有我承擔！搶了小少爺，回府去！”
　　家丁們知道在家主那裏，這女子受寵愛的程度，可比什麽公主強了百倍，平日裏都被妖艷女子拿銀子餵飽了的，立馬上前，準備動手。
　　就在這危急時刻，只聽得門外幾聲馬嘶，然後看管馬車的家丁被打得飛進了院子。
　　眾人大驚，朝門口看去，卻見壹個素雅端莊的少婦，壹手撫著懷孕的肚子，壹手拎著帶血的長劍，慢慢地走了進來：“走不了，馬都被我殺了。”
　　妖艷女子神色震怖：“妳是誰？！那是王駙馬的車駕！”
　　少婦冷笑壹聲：“現在知道擡出駙馬來嚇唬人了？妳沒有跟我講話的資格，起來，我要坐。”
　　妖艷女子還想崩壹刻面子，石薇面無表情，提著滴血的長劍又上前壹步，女子頓時嚇得尖叫著跳了起來。
　　石薇坐了下來，將長劍靠在團凳上：“劉嬤嬤，弼兒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