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二子從周

歷史軍事

大宋皇祐四年,壬辰。 西蜀王小波李順起義已經過去五十七年,盜販茶鹽的現象又重新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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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九十二章 惠明

蘇廚 by 二子從周

2021-7-9 21:49

  這口座鐘,也是和蚨祥用來展示自己財力的工具,老王爺下了血本,請出四通商號總設計師石公親自設計監工完成。
  如今四通的產品,對大宋形成了極大的沖擊。
  比如鐘表,朝廷對於這玩意兒的禮制等級,還沒有頒布。
  妳在家中用個清涼傘,收藏鎧甲,勁弩,那就是大罪。
  但是擺壹個精美的座鐘,玩玩獵銃,朝廷竟然沒有什麽相關規定來限制!
  制度跟不上變化。
  類似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瓷磚,瓷器,玻璃器皿,鏡子,輕便四輪馬車裝飾,各色新式珠寶如南紅,翡翠,碧璽……
  還有香料。
  於是大宋的奢侈品加工業壹下子興盛了起來,商賈們恨不得給自己是個手指上全套上寶石戒指,恨不得在自己的襆頭翅膀上都掛上珠寶,每天將自己熏得香噴噴的。
  錦緞雖然不能穿,但是壹樣可以從很多地方,展示自己是多麽的有錢。
  三月京中有個商賈,給自己家的大門用了南海來的紅木,再打上了壹層清漆!
  這還得了,於是被眼熱的同行告發了。
  告發的理由,乃是出於《周官》、《禮記》、和大宋法典的條文。
  九命之錫裏邊,有壹項就是朱戶,普通人家用了,就是嚴重的逾制。
  官司打到開封府,商賈卻不認罪,還大喊冤枉。
  呂公著翻閱典籍之後,發現從古到今,“朱戶”的意思都是“朱丹其門”。
  也就是說,用朱砂調制的漆料塗抹門戶,才是九錫當中“朱戶”的準確定義。
  而這個商賈利用的乃是木料的原色,並沒有塗抹朱砂漆,那兩道門的顏色,和朱砂的正紅色也有區別。
  所以這只能算是鉆了朝廷制度的空子,但是並沒有違背法律。
  不過呂公著就算有天大膽子也不敢擅斷,最後只能將意見附加在案情綜述之後,請示趙頊決斷。
  大宋是個溫和的王朝,趙頊竟然“壹笑了之”。
  因此現在這小車上的很多東西,蕭禧覺得放在遼國,那絕對得是皇親國戚才能用的,而聽劉掌櫃介紹,這些東西只要妳有錢,大宋普通人家也能買。
  比如巨嘴鳥殼磨片裝飾的鱷魚皮腰帶,這物件的華貴程度根本不亞於通天犀,然而朝廷沒有規定不能帶,所以……
  比如鯨須支架的襆頭,帽翅的彈性比官帽用的白藤還好得多,兩個帽翅可以自由地別在帽後,需要的時候又能打開平展,再鑲嵌上精美的貓眼寶石卡扣,形成獨特的時尚,然而朝廷沒有規定不能戴,所以……
  又比如象骨的筷子,蜜蠟的山子……
  法無明禁,即為許可。
  四通代工,和蚨祥銷售的奢侈工藝品生意,就這樣在汴京城裏做得那叫壹個風生水起。
  當然和蚨祥能在京中奢侈品市場獨樹壹幟,還是它特種經營的金銀器。
  其工藝乃大宋之冠,集諸多金屬加工工藝之大成。
  累絲、刻畫、炸珠、鏨花、鏤雕……
  蕭禧拿起壹個手鐲欣賞,劉掌櫃便在壹邊介紹:“這個叫蝦須鐲,所用的工藝叫累絲。”
  “就是將金絲拉到極細,然後在象牙鐲子的外邊,用細密的金絲編織包裹而成。”
  買不起,放下,蕭禧又拿起壹個鑲嵌著寶石的辟邪擺件。
  劉掌櫃介紹道:“這是炸珠辟邪。”
  “炸珠工藝,是把黃金熔化成液,通過濾網,將金液滴入冷水之中,形成的小小的金珠。再將這些小米大小的珠子密集焊接在器物表面,形成聯珠紋、魚子紋等多種圖案。”
  “這個金辟邪的皮膚部分采用了最顯眼的炸珠工藝,其余地方還運用了掐絲、鏨花、鑲嵌等工藝……”
  算了,聽著都嚇人,再次放下。
  看了看盤子上,好像就壹只牡丹掐絲蝴蝶的用料最少。
  嗯,這個純金的,沒有珠寶加成,應該買得起。
  掐絲蝴蝶是停在壹朵金片摞成的牡丹上面,金片的厚度幾乎和真牡丹花瓣的厚度壹樣,而金蝴蝶也和真的蝴蝶壹樣,只靠六只細足與花蕊連接。
  葉子底下是簪齒,這個可不是婦人用的,而是壹朵大宋士大夫常玩的金花。
  蕭禧將金牡丹拿起,花上蝴蝶的翅膀,竟然因為移動而突然扇動了起來,就跟活物壹般,驚得蕭禧“哎喲”壹聲叫了出來。
  劉掌櫃撫手贊嘆:“使相當真好眼力,這只蝴蝶簪花,乃是這裏除座鐘之外最貴重的物件,主要貴在其工藝,要仿到如真牡丹真蝴蝶壹般,裏邊的技巧可多了去了。”
  “別看蝴蝶身子小巧,裏邊有數根鉑金絲,才能支撐翅膀上下舞動。翅膀和身子連接處的關節,也小到需用放大鏡才能看清。”
  蕭禧拿著金花的手有些顫抖,蝴蝶翅膀扇動得更厲害了。
  “不過實在是抱歉。”劉掌櫃很不好意思地說道:“這簪花可不能賣與使相,這是陛下為明年的狀元郎特意定制的。”
  哎嘛幸好!蕭禧提到喉嚨眼的心終於落了下去,要是當真選了這個東西卻掏不出錢來,那可是在宋人面前丟了那啥……國格!
  再不敢胡亂挑選了,蕭禧將牡丹簪花小心翼翼地擺放了回去:“呵呵呵……我是粗人,貴號這些東西可太精致了……嗯,不太適合我們遼國人的脾性。有沒有……比如金幣銀幣啥的,我挑幾枚回去送人也好。”
  “有的有的……”劉掌櫃似乎沒有看到蕭禧的尷尬,命夥計送來壹個盤子:“這個,十二生肖玩錢,底子是光面,錢文和動物是磨砂,圖案是我大宋著名畫家,駙馬都尉張敦禮的繪稿底本,五十比壹縮小精制。”
  說完從深藍色的細絨盒子上摳取出壹枚,又拿出壹個放大鏡,將金幣的側面展示在放大鏡下,給蕭禧觀瞧:“這裏有編號,這套金幣合重六兩,壹共三十六套。太後收藏了第壹套,陛下和皇後也收藏了第二和第三套,這是第四套。”
  蕭禧湊過去壹看,果然,錢幣薄薄的側面,竟然印著小小陰刻的“零肆”兩字。
  取走放大鏡,再看那兩個字,竟然比小米粒大不了多少。
  排列在側邊上的壹圈小米粒壹樣的花紋裏邊,不是劉展櫃特意展示,根本註意不到。
  這工藝,簡直絕了!
  蕭禧決定拿下這套錢幣,大宋太後,皇帝,皇後之下,嗯,怎麽都該是我大遼皇帝陛下。
  十二只小動物是淺浮雕的,非常可愛,就連蛇看著都喜人,和平日裏看到的那些畫兒都有些不同,耶律洪基肯定會喜歡。
  對了……還得捎帶上那個放大鏡。
  金幣不貴,工藝和金價相當,合計兩百四十貫文,因為蘇油是和蚨祥的重點客戶,因此還有大折扣,加上是外國友人收藏,劉掌櫃直接將零頭抹了,只收兩百貫,還附送壹個放大鏡。
  蕭禧都高興壞了,這東西拿去送遼皇,那真是叫做惠而不費。
  時間差不多了,劉掌櫃給蕭禧的金幣包上了精美的刺繡包裝,這才恭恭敬敬地將壹幹大佬送出門。
  等到壹行人走遠了,劉掌櫃才直起身來,看著蕭禧遠去的背影,偷偷啐了壹口。
  “呸!遼狗到底還是土炊餅!”
  ……
  土炊餅被蘇油領著,熟門熟路地來到了燒豬院,壹個胖大僧人行上前來:“老客來了,快請入座,這就擺席。”
  和尚很耿直,除了穿著僧衣,剃了光頭,從裏到外的透露的,都是壹股油廚子的氣息。
  蘇油對這裏很熟悉,跟僧人也是老相識:“惠明和尚,席上的老三樣,可得給我料理精細嘍!”
  惠明諂笑得根本就不像個出家人:“肯定的,少保爺的嘴刁,可不敢馬虎……對了,今日貴客多,就別如往常那般寒素了吧?小僧替少保爺請個妓班,熱鬧熱鬧?”
  和尚殺豬擺席,還主動替國家副總理招妓!這尼瑪的很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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