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廚

二子從周

歷史軍事

大宋皇祐四年,壬辰。 西蜀王小波李順起義已經過去五十七年,盜販茶鹽的現象又重新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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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突發事件

蘇廚 by 二子從周

2021-7-9 21:49

  李定將盒子接過,翻來覆去鼓搗了半天:“怎麽打不開?”
  老軍憋著笑:“學士說這是密折匣子,陛下給路級外臣奏事專用的,為防止泄密,只有大員和陛下手裏有鑰匙。”
  李定怒道:“那還給我送來作甚?”
  老軍低下頭,不讓李定看到自己的表情:“學士說他要避嫌,守足禦史臺的規矩,因此這個密折匣子,只能由中丞轉交。”
  “我……”李定狂躁起來,擡起手只想將這個匣子給摔了。
  臉色變了好幾次,終究還是不敢,只能頹然坐下:“知道了,妳下去吧。”
  老軍規規矩矩的退下,然後又啪啪啪地踏著草鞋跑了。
  這回壹邊跑壹邊肩膀都在抖。
  李定胸口起伏不定,瞪著桌上的密折匣子生了半天氣,終於還是將盒子收起來,向皇宮走去。
  蘇油的做派,就是讓禦史臺難堪的,李定壹路臉色鐵青,思考著對付蘇油的辦法。
  但是還真沒什麽辦法,蘇明潤,不貪財,不好色,私德無虧,公德滿滿。
  政績,德性,文章,義理,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聽說他連公使錢都不占用分毫,全部給衙裏支用,背著個懼內的名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孩子還小沒成衙內,親戚關系簡單不受拖累,推薦的人都是幹臣,簡直就是慧眼獨具。
  直到現在,李定才隱隱覺得自己試圖將蘇油拖下水,來個壹鍋端的舉動,同時防範其救蘇軾,看似防範於未然,實則有些冒失了。
  這人,遠比蘇頌蘇軾難對付壹百倍。
  之前和舒亶,何正臣商議的時候,何正臣就認為蘇油應當區別對待,而自己和舒亶卻信心滿滿。
  他們認為蘇油壹定會倚仗自己的關系到處請托,不過那時候木已成舟,大家還可以用為親戚幹請的罪名圍攻他。
  誰都沒想到,蘇油不但壹個也不救,還自投羅網,紮進禦史臺不出去了。
  趁二蘇尚未結案之時抵京,打了所有人壹個措手不及,是第壹招。
  自投詔獄,是第二招。
  接下來還有什麽招數,誰都不知道,但是可以斷定,壹招只會更比壹招來的狠。
  “前方來者,止步通名!”
  壹聲暴喝在耳邊響起,李定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宮門。
  李定趕緊整理衣冠:“禦史中丞李定,挾二蘇案情,前來與陛下奏報請旨。”
  “等著!”侍衛進去通報去了,過了好壹陣才回來:“陛下宣見。”
  李定趕緊加快腳步,腋下夾著盒子,跟在侍衛身後進入宮門,走過甬道,前往偏殿。
  偏殿內,趙頊正在辦公,身前站著壹名官員,乃是大理寺丞賈種民。
  賈種民正在奏報陳世儒案的案情審理進展,吳充,蔡確,王珪都在壹邊旁聽。
  見到李定到來,趙頊招手:“此案與李卿正在審理的蘇頌案子也有關聯,壹起進來聽聽吧。”
  賈種民的奏報已然接近尾聲:“案情已然清楚了,陳世儒夫婦合謀殺害陳母,乃是事實。”
  “因其不願呆在太湖當知縣,便默許妻子教唆婢女毒殺母親,以借丁憂的機會回到京城。”
  “其妻李氏,及高氏、張氏等奴婢的舉措,陳世儒乃是知情的。”
  “大理寺裁定陳世儒之下十九人當處死刑,另外七名奴婢,分別免除死刑,杖脊之後送往各路路編管。”
  趙頊放下奏報,用拳頭壓了壓太陽穴:“世間竟有如此親兒新婦……不過陳執中止此壹子,留以存祭祀何如?”
  蔡確出列:“陛下,此乃大逆不道之罪,乃可赦邪?”
  趙頊沈吟半晌,終於搖了搖頭:“那開封府在此案中的幹系呢?可調查清楚了?”
  賈種民拱手道:“查清楚了,呂希亞、晏靖也因交涉司法屬實,理當貶官。”
  “而開封府原勘官因故縱人罪,皆當受處罰。”
  “原權知開封府蘇頌,接受呂公著幹請,當奪官嚴懲。蘇頌供詞清晰明白,罪無可綰。”
  趙頊翻看了大理寺送上蘇頌案件的卷宗:“咦?不對呀,蘇頌的供詞,與剛剛禦史臺送來的供詞,意思完全不同……李卿,妳來說說怎麽壹回事兒?”
  李定心中大驚,他哪裏知道是怎麽壹回事兒,禦史臺何時送來了供詞?難道是舒亶或者何正臣幹的?
  不由得心中忐忑,拱手道:“陛下,我能否看看禦史臺送來的章奏?”
  趙頊匪夷所思地看了李定壹眼,似乎覺察到其中有什麽蹊蹺,不過還是沒有說話,將桌上的卷宗遞給了他。
  李定將之接過,粗略壹看,更是大訝,這封奏章,正是舒亶今天審理蘇頌的最新結果,上邊禦史臺印,舒亶的簽字,蘇頌的畫押都在。
  這份記錄他的確也看過,之後便叫胥吏歸檔了,卻不知如何被送進宮來。
  趙頊問道:“看完了嗎?妳是專案禦史,怎麽,不知道此事?”
  李定趕緊穩住慌亂的心神:“啟稟陛下,這個臣知道,的確是舒亶今日審理蘇軾的筆錄。”
  “哦?”趙頊抖了抖手裏的另外壹份案卷:“那大理寺的筆錄,為何與禦史臺內容不壹?妳們商量壹下看看,如何給我個解釋?”
  李定頓時感覺身上寒毛倒豎,躬身道:“臣等萬萬不敢溝通,唯糾核事實,問當事之人索取證詞。這個……大理寺的筆錄,臣也請壹觀。”
  趙頊冷笑著將筆錄也遞了過去。
  李定壹看就傻了,大理寺的筆錄中,蘇頌自誣悔罪,從內容來看,已然成了可以判刑之罪,與在禦史臺的筆錄大相徑庭!
  心念電轉之間,李定立刻想到了何正臣上午對蘇軾用過的那招數:“禦史臺敢保證所錄壹字不差,大理寺,必有誘導刪改之嫌!”
  “妳!妳血口噴人!”賈種民猛然回頭:“這裏邊每句話都是出自蘇頌之口,如有壹字差繆,天打五雷轟!”
  李定現在只想把禦史臺的幹系趕緊摘清:“陛下,就臣所知,審案別有壹法,就是將疑犯的筆錄巧設鋪排,將文字筆錄構造巧妙。”
  “等到筆錄結束之後,抽走其中的壹部分,剩下的看起來,依舊語意連貫,字句通達。”
  “雖然還是問答對話,但是本意已然大改!”
  “賈寺丞,妳敢說沒有?!妳敢發這個誓嗎?!”
  賈種民頓時臉色大變,嘴裏卻還在倔強:“我沒有……我是清白的,禦史臺想要包庇蘇頌,陷害微臣……”
  趙頊得到李定提醒,將大理寺的筆錄再次取過來,這次刻意細讀,立刻就發現裏邊有些地方,在翻頁的時候語義生硬,回轉不夠自然。
  面無表情將卷宗放下:“這個事情簡單,蔡卞。”
  今日知制誥乃是蔡京的弟弟蔡卞,聞言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臣在。”
  趙頊說道:“傳朕旨意,宣見呂公著,並命禦史大夫審查大理寺和禦史臺關於蘇頌供詞不壹的細節!”
  “呵呵呵,總有壹方說了謊,朕壹查便知。”
  賈種民頓時慌了,跪倒在地:“陛下,陛下臣有罪,是臣見久案不結,為國朝計,用了些小手段……”
  “陛下,此案他處俱以結實,唯蘇學士壹事上有些瑕疵,望陛下降罪……臣,臣依罪……臣伏法……”
  趙頊大怒,將奏章扔到地上:“這就是朕的監法之臣!妳知法而犯,須知罪加壹等!”
  賈種民連連叩首:“臣……臣領罪……”
  趙頊說道:“朕設監察之道,不是要妳們以扳倒重臣為榮,甚至不惜用上攀誣牽連,造作供詞的手段!須知天理昭昭,要恪守人心公道!”
  見賈種民抖抖索索成壹團,趙頊沒好氣地說道:“欺君之罪太大,妳壹個小臣也擔不起,回大理寺自劾瀆職吧,朕給妳留壹份體面。”
  賈種民鼻涕眼淚糊了壹臉:“臣,叩謝皇恩!”
  起身之後,極其怨毒地看了李定壹眼,這才失魂落魄地去了。
  趙頊這才對尚有些驚魂未定的李定問道:“李卿請見,又是為何?”
  剛剛的突發事件,讓李定腦子裏邊嗡嗡響成壹片。
  天子之威,當真可怖!
  大理寺禦史臺合審蘇頌,主官轉眼便下去了壹個,還是因為自己被搞下去的!
  最要命的,自己對此絲毫不知情,毫無準備,這鍋就咣的壹聲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壹萬匹草泥馬從胸中奔騰而過,這是有人要坑我!
  這份筆錄出自舒亶之手,怎麽就到了這裏?和舒亶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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